来日方长,有些账需慢慢算。
“说。”
“回许家,你要对我相敬如宾。我是厂公的对食娘子,不能跌份儿。”许宛微挑烟眉,粲齿一笑。
左珩眸中掠过一丝喜色,来他宅邸那么多姑娘,许宛是第一个勇于承认这个身份的。
“可。”
“那我……”许宛瞟一眼堆在橱柜上的马嚼子,“先回房歇息去啦。”
她吃饱喝足撒腿就跑,生怕左珩再留她过夜。
左珩没拦她,独自饮了盏酒。
酒还没等暖胃,浑身已颤抖不止。
他冷汗涔涔,踉跄起身,翻找到一瓶丹药。
囫囵吞下两粒,挨过约一刻钟,才缓解过来。
近一年,药效时长变短,遗症越来越多,他得尽快找出对策。
翌日晌午,左珩携许宛去往许家。
事先没跟许汝徽打招呼,刻意乍然到访。
一路上,许宛都垂眸屏息。
左珩只以为,她是不愿面对家人。
待快抵达许家时,不经意碰到她的衣裳,才问:“华服怎么是湿的?”
许宛挽起长袖,露出胳膊上被绣花针划破的红道子。
左珩即刻了然,是郑薇她们在背后捣鬼。
许宛来的日子短,宅里没专门为她做过新衣裳。
这一身,是从别处拿来给她应急的。
她们故意踩点送过去,料许宛不敢耽搁出行时间。
让她在急迫中大意,吃下这等哑巴亏。
“你自己可以搞定吧?”
“大人是在考验我?”
“若这种小事都搞定不了,我看你在我那也没多少日活头。”
许宛被他激将出斗志,“咱们拭目以待。”
马车戛然而停,左珩掀幔跳下车。
一臂擎在半空作搀扶状,朝马车内扬声道:“娘子,当心台阶。”
第4回 亲爹送秘戏
许汝徽在工部衙署点过卯,甫一回到自家门口,就被眼前场景所惊呆。
众仆役搬运一箱箱抬盒送入院中,排场之大,跟哪家朱门大户过聘礼似的。
他早忘记许宛,那个刚“嫁”掉不久的亲闺女。
许汝徽事先盘算,是企盼许宛让左珩搓挪身亡,校事厂厂公就欠许家一条人命。
认为这样一来,左珩保证会在仕途上帮衬自己。
许汝徽着急忙慌赶进中堂,却见继室孙桂兰并二女许纭,屈身低眉小心伺候着来人。
肃坐在太师椅上的贵客,居然是左珩这尊大佛,和仍没有死的许宛!
他登时明白眼下局势,恨不得跪滑到左珩脚边,五体投地叩拜。
“厂公大人大驾光临寒舍,微臣有失远迎。”
左珩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拨拨茶沫,“咱家听闻许侍郎给令郎捐了监,今儿已去国子监读书了?”
许汝徽后脊发凉,“是,是有此事。”
“打关节用了谁的名号?”
“微臣只是多花些银子,不曾用过任何人的名号。”
许宛邃晓左珩是在敲打她爹,对外不得用他的旗子招摇做事。
左珩瞧许汝徽早已抖如筛糠,才准这位“岳丈”起来说话。
可许汝徽太畏葸左珩,他威厉气场令一家人大气儿都不敢喘。
直至用膳时,孙桂兰方尝试缓解氛围,“宛宛,娘都快想死你啦。”
她泪眼婆娑扮演慈母,心里已把许宛骂了百八十次。
许宛同她那个短命的亲娘一样,惯会勾引男人,连不带把的都行!
“我知道。”许宛将许家三口睨一个遍,“多亏爹娘和二妹,替我择选出珩哥这么好的官人。”
立在食案后面的苏春风眼瞪如牛,许宛叫他们主子什么?
左珩放在案下的那只手,都快把膝盖捏碎。
面上却若无其事,还时不时往许宛碗中夹些吃食。
许宛瞧他没气结,继续绵里藏针地讽刺:“生母生我时难产而亡,娘恐我再遭同样的罪,才说服爹把我许配给你。”
“到底是许夫人看得长远,我这种阉人,不会让宛宛受生育之苦。”左珩配合许宛唱好这出戏。
苏春风的眼睛瞪得更大,他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有啥毛病。
许宛暗笑,左珩挺上道啊,没提前对词儿,全能接得住。
管他回去找不找自己算账,先过把瘾再说。
孙氏吓得哆哆嗦嗦,两手拧紧帕子,“厂公大人,妾身不是那个意思,妾,妾……”
许汝徽涎着老脸打哈哈:“内子都是为宛宛着想啊。”
左珩冷眼听他扯淡,目光又循从许宛,朝许纭方向审视半刻。
许纭被盯得全身发毛,这死太监不是在打她的主意吧?
父亲承诺过她,以后送她去选秀女,要进宫当娘娘的。
配合左珩在许家逗留甚久,他们离开时窗外早星月交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