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站着,略显不知所措。
自己作为亲妈,还没开口呢。
女儿这就开始给她叠了一层甲。
罗因招呼她们来到互助中心大堂中间的位置。
简易乐团正在演出。
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没有指挥,几个人各自掌握着各自的节奏。
但仍然带着曲调天生的美感。
迟觅坐在了罗因身边,两人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台上的宋寒拉着小提琴,不经意地望了过来。
很快,他又挪开了视线,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坐在台下的人十几二十个,大多是些肢体残疾的中老年人。
迟觅第一次身处这种场合,对罗因也没有记忆。
她多少有些不自然。
琳琳就好多了。
她似乎没觉得,这些残疾人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小女孩坐在椅子上,腿都够不着地板。
手搭在舅舅的大腿上,时不时还要顺着音乐节奏轻轻按两下。
迟觅看着他们,约莫能感觉到,罗因为什么对琳琳那么友好。
因为琳琳,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她想得太多,反而做不到这一点。
罗因淡淡开口,“你失忆了啊……”
他昨天听宋寒说了一些,今天看到她,基本也能确信了。
迟觅低着脑袋,“嗯,出了一点小意外……”
罗因说:“不好的事情,忘了就忘了吧。”
“我是不是,应该好好介绍一下自己?”
“我妈妈罗彩萍,我爸爸,就是你爸爸?”
他的思维有些跳脱。
琳琳从小书包里翻出了平板电脑,自娱自乐地玩起了黄金矿工。
迟觅倒是没想过要听他自我介绍。
她只是对未知的过去,感到不安。
转头看向他的轮椅,她犹犹豫豫,“你的腿……”
这轮椅,和封绮柔那个还挺像。
一看就很贵,很高级。
罗因苦笑着,耸了耸肩,说:“几年前出了车祸,断了。”
迟觅满心惶恐,没敢再说话。
罗因略带探寻地看了过来,脑袋缓慢地凑近她。
他微微瞪大眼睛,“看来,你真不记得了啊……”
如今的迟觅,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有些窘迫,“我、我的记忆,只到十七岁……”
罗因愕然,“啊?”
很快,他又莞尔一笑。
“怪不得,你现在整个人气色都变了!”
“看来,人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一颗年轻的心。”
迟觅没想到,他性格这么随和。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台上的宋寒,终于结束了他的演出。
宋寒收好小提琴,陪着琳琳去了池塘看锦鲤。
迟觅推着罗因,在互助中心的后面的公园闲逛起来。
随着他的解释,她对当年的事情,也有了清晰的轮廓。
罗因只比他小三岁。
也就是说,迟正余背叛安望宁,很早的事情。
安望宁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但她对迟正余并不苛刻,甚至很大方。
他能做个体贴入微的好父亲,这个家就是幸福的家。
可男人,本身就是野心勃勃的生物。
什么温柔和蔼的好父亲,在别人眼里——
他就是个吃软饭的。
迟正余为了做好安望宁背后的男人,放弃了音乐梦想。
甚至,还放弃了拥有一个儿子。
一个没有儿子的男人,还是个吃软饭的男人。
能称作是男人吗?
迟正余过得很纠结。
满腹愁苦的他,遇见了温柔贤惠的罗彩萍。
从此,他就过上了两个家的生活。
十几年来,都是如此。
兴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对迟觅一直都很宠爱。
因为他是个有负罪感的父亲。
迟正余在保密工作方面,也一直很谨慎。
更何况,安望宁很忙,没空疑神疑鬼。
直到罗因准备上大学的年纪,罗彩萍看着他的另一个女儿学业有成。
满心期盼的都是,迟正余能想想办法,送罗因出国留学。
迟正余费心费力地查询着出国留学的相关资料,又一下子动了太多的钱。
终究,还是引起了安望宁的注意。
她只要一怀疑,顺藤摸瓜一查,就查出了这档子事。
安望宁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她从小家境优渥,又商场打拼这么多年,性格强势。
根本忍受不了这种背叛。
她查到了罗彩萍的联系方式,当即就打了电话过去。
然而,此时的罗彩萍正在沿着高速公路,送儿子去机场。
安望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吃她的用她的,还拿着她攒给女儿的钱去补贴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