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封祥露便色厉内荏地朝着自己的女儿吼。
“柔柔,你做了什么?!”
封绮柔摇了摇头,说不上来话,“我……我也……”
啪——
封祥露已来到她面前,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完全没有了慈母的样子。
她似乎只想快点摆脱这一切。
“快说!”她对着女儿,恶狠狠的。
封绮柔还是摇头,“我不知道小舅舅是什么意思……”
啪——
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封绮柔被自己亲妈打得哭了出来。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满含屈辱与不甘地望向迟觅。
迟觅惊讶不已,完全发不出一点声音。
手中的酒杯忽的摔在了地板上。
清脆的声响后,红色的液体溅了一地。
原来,这就是封家。
遥不可及的豪门大家,剥开华丽的外衣,里面是早已腐坏、发臭的烂核。
除了钱,这个家,还有什么呢?
那个男人,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
亲情是流于表面的虚情假意。
封镇弘对这一切,仿佛司空见惯。
他的眼底,除了浓浓的失望,什么也没有了。
他并不打算,去干预什么。
封祥启也好,封祥露也罢,都已半截入土之人。
他只觉得失败,自己的人生,到头来犹如大梦一场,终究成空。
迟觅的脑袋一阵钝痛,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颤巍巍地俯身,下意识地,想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可短短几分钟内,眼前的水潭再次被搅动,封绮柔痛哭之中,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当封祥露意识到她做了什么之后,已经失控般地抢过那把手杖,对她痛打出手。
封镇弘并没有制止。
一如往常,他从不制止闹剧。
“觅觅……”
迟觅听到,有人在喊她。
可她浑身的细胞,好像都在嘶吼轰鸣着。
躯体震颤。
耳边听不清不远处那对母女的哭声与骂声。
“觅觅——”
眼前,猛然出现的是封绮柔憎恨非常的目光。
轮椅上的孱弱女人在挨打。
却又好像,打在了她的脑弦上。
有人打她,她曾经以为,最疼爱自己的爸爸,对着她拳打脚踢。
憔悴痛苦的妈妈抱着她,控诉着伤害她们的人。
再也没有愉快的生日了,再也没有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毕业后的她,在家中等到晚上十二点,等着母亲一句生日快乐。
等来的只有满脸疲惫的母亲残忍的巴掌。
她再也不配过生日。
沉溺于爱与亲情之中,是弱者的体现。
她要成为强者,成为不受伤害的人。
“觅觅——”
有谁在喊她。
她找不到人在哪里。
眼前白茫茫的。
心口却一抽一抽地疼。
在世界的角落,有个可怜的少年,孤独寂寥,无人陪伴。
对她来说,只是人生中短短几年的波折。
于他,却是永远。
她跪坐在地,身躯歪倒。
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77章 轮椅
“你应该明白,她对我意味着什么。”
封诣寻抱起昏厥过去的女人,视线漠然扫向岿然不动的封镇弘。
接下来的无言之中,他们都有着,自己了然于心的东西。
这句话,是最后的威胁。
……
细碎的记忆片段,在迟觅的脑海里回荡穿梭。
她第一次见到封绮柔,是在热闹的大学校园里。
封绮柔,一个被拿来作为宣传工具的残障人士。
身残志坚的代表。
家境优越,但天生伴随着不幸的绮柔小姐。
迟觅只是,在人群之中,这么盯着她的轮椅看。
那位先天性残疾的聪明女孩,忽然抬眸看她。
眼神却阴狠又残忍。
这股来自陌生人的恨意,似乎就这么悄然生根发芽。
仅此而已。
讨厌一个人,讨厌到希望对方死掉,不需要复杂的理由。
迟觅从床上醒来时,手掌被人握着,温热温热的。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涣散的意识逐渐恢复。
坐在床边的封诣寻见到她醒来,没来由的惶恐紧张。
刚才家庭医生来过了,说她的身体没有大碍。
晕厥可能是因为近期有服用药物,又突然受了刺激。
他很想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迟觅只是柔和地望着他,注视着。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是不是,吓到你了?”
良久,迟觅撑着身子坐起,默默摇头。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唤她,“觅觅……”
她又摇头,“没有。”
随即,张开双臂,圈着他的脖颈抱他。
她喃喃着,“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