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体察到白枝情绪不对,也会理解为他们小情侣在闹矛盾。
吃完晚餐俞老便独自回了古屋做功。
白枝和陆皓从餐厅里出来。
白枝一下站稳脚步,冷冷看着他。
“你带我过来,就是跟俞老说了我是你未婚妻,他才同意的,是吗?”
陆皓是想点烟的,不过这里是山林,所以只吐了一口气。
“策略罢了。”
白枝:“你管这叫策略?这是欺骗。”
他一笑,反过头来问她:“欺骗吗。那当初你故意接近我,毁掉我父母,也是欺骗,不是策略了?”
这是陆皓第一次拿这件事当面和她说。
质问她。
白枝一下子哑口无言。
与他对视着,目光凝滞。
相比之下,陆皓则是表现得轻松多了。
他伸手,手背的手指刮了一下从书上掉下落在她白皙脸蛋上的一颗小瓢虫。
弹了两下。
“别在我面前说欺骗这两个字,枝枝。”
“太赤裸裸地勾起你对我过去的所作所为,我怕,我会忍不住报复你的。”
……
不远处,杭城。
周启山的状况没有好转。
是杜冷丁和营养液在吊着,但他本人的体感依然是很痛苦的。
除了痛苦,当然还有恐惧。
对死亡最本能的,无休无止的恐惧。
不过这种恐惧,也是一阵一阵的。
周启山没咽气,周家亲戚也没有走。
只是,周淙也阻止了大量无关的亲戚来加进来。
宽敞而华丽的病房中。
周启山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脸上罩着一个氧气面罩,几根胶管连接到他的鼻子和嘴巴,供应着生命的氧气。
人已经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但面部来看,仍保持着特有的威严和尊严。
周启山此时身体衰弱无力,但他的眼睛仍然充满了精明和洞察力。那双曾经能够左右商业帝国的眼睛,现在正盯着天花板。
濒死时的想法,大概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但外人来看,或许从他的目光中能解读出很多。
比如无奈,疲倦,或者是疾病的侵袭。亦或者是遗憾、不放心。
但依然无法掩盖他内在的智谋与力量。
房间里只有周淙也在。
可周淙也一样是在办公。
这个时候的周启山是大段时间昏迷,少段时间醒来,醒来基本也是不说话的。
直到周淙也有一个重要的工作电话要打,他看了一眼周启山,刚好他是醒来的状态。
周淙也就走过去问他:“我去外面打个电话,可以吗?”
病床上的老人张着嘴,摇了摇头。
或许他也知道自己快死了。
随时都可能死掉的人,会很害怕身边的人离开自己。
周淙也就没有再走。
继续坐下,不过这次在他旁边。
像一个儿子该有的样子。专注陪着周启山这段生命最后的时间。
“淙也。”
“父亲,我在。”
“他们是不是都在外面?”
周淙也看了一眼门外。
知道父亲说的,是那群亲戚。
包括水善他们。
还有各种远近亲戚。
“嗯。”
周启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这次病倒的太快。
在他预计中,这只是一次手术,和之前的大大小小手术都是没什么区别的。
他没想过,自己就到了要死的时候了。
“我听得到他们的哭声。”
周淙也又看了一眼门的方向。
门的隔音是很好的,不太可能能听见哭声。
或许是病人听力好吧。
周淙也:“嗯。”
周启山:“他们,是担心未来……而哭吗?”
周启山话语断续。
最后,只留下了这么一个疑问。
但周淙也明白。
父亲的意思,是说那些虚伪的眼泪,是担心即将失去的财富和地位而哭。
这一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父亲。
他在这个时候问自己这个问题,是需要他给他一个承诺。
所以他说:“我会打理好周家,你可以放心。”
周启山要听得就是这一句,听完他微不可查地像是露出了微笑,表情也安详了一些。
周淙也知道,父亲一直阻止自己和白枝,也是担心,他会为了白枝,毁了周家。
如今生死关头仅剩的机会,只说这样的话,也是为了敲打他。
再没有其他了。
没有对这个家的不舍,也没有对他这个儿子的不舍。
那边,手机里的电话再次响起。
是很重要的业务。
周淙也站起身来看样子要走。
周启山刚闭上的眼睛一下子又张开,伸出手像是要阻止他。
周淙也就耐心地说:“我去简单接一下,很快回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