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后期的疼痛就是十分残忍的。可以逼得一个曾经最体面的文化人面目狰狞，像刍狗一样卑微地在地上爬。
王雪洧完全没有勇气面对这点，闭上眼睛。
王父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
“掐我啊！掐死我！！”
“你妈那个贱人出轨多少男人，我也不是你亲爸，你杀了我又怎么样，你难道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你这个不孝女，杀了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到了这个阶段，止疼药都止不住疼。
许多人临死之前，会对身边的人破口大骂。
因为生命机能已经衰退，只一心求死。也不再是平日里正常的情况。
王父就剩下一把骨头了，昏迷了好几天才回光返照有力气跟她说这些。
王雪洧眼泪掉下来：“爸你别逼我了，你难道要我杀人吗？！你也为我想想好不好！”
“动手，动手！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
“杀了我啊！！杀了我！！”
病房里全是王父痛苦的声音。
王雪洧想起那天开车撞魏丽的事情。
为什么有些人死了还没死透，有些人好端端活着却生不如死？？
王父枯瘦的那只手还掐在王雪洧手背上，力道之大，已经把她掐出了血。
王雪洧崩溃地用力挣脱与他对抗着。
可是王父不知道生命是不是到了最终点，力气也是出奇地大。
王雪洧压根挣脱不开。
到后面，王雪洧已经不知道他是想掐死他自己，还是纯粹掐她的手，她只觉得她手背被掐得钻心的疼痛。
王父这种行为，就像迫使她去回忆她如何撞魏丽的那个夜晚，逼迫她眼睁睁看和体会一个生命在她手中流逝。
可是那是她父亲，教她读书写字的人，他这样做无疑是对她身心的凌迟！
王雪洧惧怕到了极点，她只拼命想挣脱开，逃离这个地方。
可她都不知道，她自己挣脱的力量有多用力。
对于一个危在旦夕的病人来说，是多么致命。
长达好几分钟，王雪洧处于精神崩溃拼命挣脱的状态。
她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拼命反抗一次，她的腕骨就压迫在他父亲喉骨上力道重一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是心电图发出了滴滴滴的警报。
她这才吓得睁开眼。
只见王父大大睁着眼，竭力张嘴想要喘息。
他的手还扣在王雪洧的手背上，临死前的表情没有丝毫的解脱，满脸都是对死亡的恐惧。死死瞪着天花板的方向。
人已经没气了。
可是那些痛苦的吟哦在王雪洧耳朵里就像没有停一样。
王雪洧吓得尖叫一声，一把甩开父亲的手，跌坐在了地上！
医生护士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身长裙的女人跌坐着在地上往后挪动爬。
助理赶紧把她扶起来，而剩下的医护没有什么注意力在她身上。
他们看到人心跳停了，全都竭力开始抢救。上心脏起搏器，王父此时身体还有一定的温度，抢救过程中，幅度巨大地从床上跳动起来。赤身裸体，没有穿什么衣服。
王雪洧快昏过去了，脸色很恐怖。就连助理都很纳闷。
“二小姐，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王雪洧摇着头：“没有，我没有……”
助理又看她滴血的手。
“二小姐，您手受伤了。”
王雪洧这才注意到她手背上的血痕。
她一把推开助理。连忙去了医院的洗手间，疯狂用水冲洗自己的手。
第241章 我们尽力了
王雪洧从未如此慌张过。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她也洗了足足半个小时。
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助理满脸悲伤地看着她。
“先生他……走了。”
王雪洧差点又跌坐在地。
这时抢救室的医护鱼贯而出，抱憾地看着王雪洧。
“我们尽力了。”
王父被压得骨头都断了，可是还没能抢救过来。
王雪洧全程大脑空白。
她这半个小时里全程处在一个什么都没办法思考的状态，只在刻板地洗着手。也完全没有做别的打算。
面对医生的时候，她才想起。
自己刚才，算不算过失杀人？
她木讷地没办法回应医生一个字，毕竟病人是怎么死的，医生最清楚。
可是医生没有问王雪洧任何问题。
只当她是悲伤过度，又点了点头，就去救治别的病人了。
王雪洧回到王父身边时，王父的身体已经被白布盖了起来。
她颤抖着手指，掀开白布一点点。
她以为刚才病房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当她看到王父脖子上的掐痕时，吓得尖叫起来，一把把白布给盖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