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宗祭祀至少要持续三四日,现下周妄身边又杂事繁多。
每多一日,外婆就要多受一天的苦。
她年纪这么大,身体又瘦弱,怎么能承受得了长时间的黑工劳作。
或许是我刚才的侍弄,还算让周妄满意,他居然破天荒地让我留了下来。
“待在那边,敢弄出动静把你扔进蛇窝。”
第14章 挟恩
就算他不警告,我也不敢不乖。
一是晚上独自待在卧房,我确实毛骨悚然。
更重要的是,我怕错过周妄的休息时间,想趁着他现在心情好了些,打听去勐拉的事。
我的位置,刚好能瞧见周妄的桌面。
清冷的白光下,周妄侧脸的线条起伏流畅,高低错落精致无比。
他的眼神是少见的平和而认真,握着一支碳素笔,在油纸上写写画画。
我没想到他有些工笔手艺,看得入神,甚至忍不住往前探身,想要看清纸上的画面。
“看什么?”周妄突然开口。
我愣住,不明所以。
他头也没抬,笔下动作未停,“想看,就过来仔细看。”
我没耐住好奇,起身走了过去。
当看到画面的第一眼,在此之前为周妄带上的艺术家滤镜瞬间破碎。
承载的画具不是普通油纸,而是一整张细腻的皮肤组织。
图案只是勾边,还没来得及上色,但已经能看出是藏秘传入的唐卡。
绘制了密宗祭祀中所需要的祭品。
黑面和人血制成的饼、小孩的头颅骨装满血和芥子、人油灯等残酷的法器。
这种事原本大可不必让十七爷来做。可他亲力亲为,只能是对密宗佛陀怀揣着崇高的敬意。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身子发冷。
“怕了?”周妄终于停笔,抬头戏谑地看着我。
“没有。”我的面色很快恢复如常,甚至挤出柔美的笑意。
为了向他证明我不害怕,我甚至主动走过去,在画上细细端详。
要制作人皮唐卡,这张人皮显然不够完美。
大概是水银剥离的时候这人皮的主人垂死挣扎,把中间迸出一道头发丝细的小缝。
肉眼需要仔细才能看出,但用在庄严神圣的祭祀上,并不合时宜。
“我能画吗?”我问周妄。
他眉梢一挑,十分意外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下颌一扬算是同意。
我拿出几款颜料,很快便调制出跟人皮一模一样的颜色,用最细的着色笔小心翼翼地铺匀在上面。
填补得很完美,看不出一丝破绽,“十七爷,怎么样?”我眨巴着大眼向他讨赏。
“你学过画?”这是他第一次问起我的事。
“没有,小时候感兴趣,自娱自乐过几年。”
周妄的指腹在那个地方划过,点头似是认可,“不错。”
我心里一喜,“十七爷如果需要,我还可以帮你做更多的……”
我的尾音噎在喉咙,眼睁睁看着他抛出打火机,点燃。
画了半晚上的人皮唐卡被付之一炬。
周妄面上难以窥出喜怒,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擅作主张惹他不快,还是单纯对这张唐卡不满意。
翌日周妄出门,总算又带上我。
我们来到郊外的一处地下场所。
推开生锈的大铁门进去,这里的味道和环境连国内的养殖场都不如。
顶棚只用最廉价的塑料布遮盖,两旁不足一米高的铁笼里,蜷缩着一个个神色凄惶的女人。
看到她们肿胀的胸部和身上的痕迹。我明白过来,这些人跟当初的我一样,都是被买来当做肉骨柴的。
周妄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敲打我,不要有异心,否则就跟这些肉骨柴一样?
缭绕的烟雾让他的神情模糊不清,我惴惴不安的跟着他来到休息室。
这里的装潢与外头的厂房简直天差地别。
不但设有专门的名贵桌椅沙发,连茶具都是上好的紫砂。
不多时,两个眼熟的保镖拖着瘦猴一样的男人走过来。
男人被扔在周妄面前,“这小子收了肉骨柴的钱,帮着人逃跑。”
周妄眼皮都没抬,用盖子撇去浮沫。
“他还弄死了我们两个兄弟。”
周妄呷了一口茶水,皱眉,“谁准备的?”
“要不是别的弟兄发现及时,他们就过了南卯河,差点就惊动联邦政府。”
哐当一声脆响,茶杯被扔在桌面上,周妄不悦地开口,“下次这种东西别出现在我面前。”
两个保镖面面相觑,骤然反应过来,“是,十七爷。”
男人被拖了出去,不时就传来他凄厉的惨叫。
惨叫声一直持续,直到嗓子如同被磨破一样粗嘎,也没停止。
“想不想出去看看?”周妄突然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