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战死一个孩子,湘夫人身上多一道嘉奖封赏,偏偏她自己生的两个儿子,留在家中。
一个不学无术,无所事事,一个手不能武,肚里没几两墨汁,却终日与一群科考失志的学子卖弄诗词,丝毫不舍得送自己的亲儿子上战场。
至于湘夫人膝下一女,那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世人都称赞湘夫人教子有方,儿子们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却只有祝长笙看出这其中门道。
她若是教子有方,就不会养出一堆烂泥。
碧云堂。
祝长笙随祝夫人刚迈入碧云堂。
那坐在案前的妇人,立刻起身迎面而来。
妇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体型丰盈,肤色白皙。
身穿着一袭素色长裙,鬓边别着一朵白色簪花,腰上系着一条白色腰带。
头戴白花,代表家中有人过逝。
此妇人,正是魏氏族长的妻子柳氏,外面的人都唤她一声“湘夫人”——本名柳湘莲。
祝长笙朝她一双手腕看去。
湘夫人虽衣着简单,可袖袍底下却戴着琳琅满目的珠玉手串和几个巨大的金镯子。
她微微抬手,向小崔氏行礼时,金镯子露出一角。
湘夫人随手一拉,用宽松的袖子掩盖住那暴露出来的首饰,嗓音低哑地行了一礼:“祝夫人。”
“湘夫人,快快起来。”
祝夫人抬手一扶。
湘夫人起身,拿出帕子擦拭眼泪,声音哽咽地说道:“我儿魏渊没有福气,我家阿姐原是想等魏渊凯旋后,替阿渊和姝儿办理亲事,没成想……赐婚圣旨刚赐下,两个苦命鸳鸯就天人永别,我刚刚得知魏家男儿都战死在临水关外的事,接到皇上的赐婚圣旨后,便第一时间赶到祝家,便是想同祝夫人说阿渊和元姝的婚事,两个孩子还未成亲,一切还来得及,我这就做主,给元姝一封放妻书,从此她与渊儿的亲事便解除了,日后贵府千金嫁娶自由,切莫在一个亡人身上浪费时间,耽搁了贵府千金的前程。”
湘夫人说地声泪俱下。
一副悲痛欲绝地快要晕死过去。
若不是祝长笙前世从靖王口中了解到湘夫人的真实为人,恐怕都要被湘夫人慈善的面目蒙骗过去。
反倒是祝夫人,略显尴尬。
若知道能退亲,又何必找回祝长笙,平白让祝长笙占去那么多嫁妆。
在祝夫人暗暗奥悔时,旁边传来祝长笙地声音:“这位夫人,退亲可不是你一句口头说退,便算退了,此乃圣旨,皇上赐婚,乃一言九鼎,就算要退,也要两家族亲一同面圣,将退亲原由一一向皇上阐明,经皇上决定允或不允,只有皇上点头允许,收回两家赐婚圣旨,再诏告天下,这才算解除婚约,将来祝府千金再另择夫婿时,才不会徒生口舌是非,掰扯个不清不楚。”
祝长笙地声音,在这悲伤的场景中,显得不合适时宜。
湘夫人擦眼泪地动作顿了顿,微微抬眸看向祝夫人身上,这才注意到祝长笙。
她眉头微拧了一下,脸上肌肉轻轻颤动,问祝夫人:“这位是……”
“哦,忘了同湘夫人介绍,她是我姐姐的女儿,祝家的嫡长女。”
祝夫人侧了一个身。
祝长笙便默契的上前了一步,落落大方地给湘夫人行礼:“晚辈祝长笙见过湘夫人!”
湘夫人由上至下地打量祝长笙,暗暗惊叹祝长笙绝色姿容,又对她刚才的一番话极其不满。
“好生标志伶俐的姑娘啊,怎的以前从未在府上见过,也不曾听祝夫人提及?”
祝长笙行完礼后,便退回到祝夫人身后。
祝夫人唇角扯了扯:“她是我夫君和我姐姐的第一个孩子,因身体原因一直养在庄子上,近日才接回盛京。”
“原来如此。”湘夫人收回目光,并未把祝长笙放在眼里:“方才祝姑娘说的话,我们魏氏没有问题,不如就今日叫族中的人过来,一起入宫面圣,求皇上收回赐婚圣旨,解除……”
“湘夫人。”轻灵地声音打断了湘夫人的话。
湘夫人眼皮子一跳。
就听祝长笙说:“解除婚约需两家点头同意,才能一起叫族中的长辈过来商量,再进宫面圣,统一口径,如今我祝家,并未打算解除婚约!”
什么!!湘夫人和在场的魏氏宗妇皆大惊。
魏家要解除婚约,关她一个没娘养的扫把星什么事?
“祝夫人。”湘夫人急眼了:“你这个嫡女她怎么回事,我跟你谈元姝的婚事,与她何关?”
祝夫人紧紧皱紧眉头,一脸不解地看向祝长笙,她也觉得解除婚约甚好,这样祝长笙就不必再嫁入魏府,也不用带走那么多嫁妆,回头再把她赶回庄子上去,元姝就可以带着一笔丰厚的嫁妆嫁入靖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