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怎么哭成这样……”向天庥轻拍男孩的脑袋安抚他,看向父亲,“发生什么事啊?”
“你问他!你问问这臭小子说了什么话!”向秋是真的生气,指着孙子的手指不停颤抖。
“好好好,阿爸,你别那么激动。”向天庥蹲下身,捧起男孩的脸,直接用手帮他擦鼻涕眼泪,温声问,“子瑜,你说了什么话让阿爷那么生气啊?”
“我、我我……呜呜……”子瑜泣不成声,一双眼水汪汪,好委屈的模样。
向天庥发现异样。
子瑜的下巴有破皮,被谁抹上了红药水,睡裤两只裤管都卷起来,膝盖也同样涂了药水。
向天庥轻捏他的下巴:“子瑜,啊——”
子瑜听话地张开嘴,下排牙齿缺了俩门牙。
向天庥挑眉:“一掉就掉两颗牙啊?”
“不是自己掉的!是今晚磕掉的!”向秋又气又心疼,“今晚他说想下楼和小区里的孩子玩,我同意了,但就是一会儿没看紧而已,他就跟着那群男孩去玩什么滑板,结果就摔了!”
原来如此。
向天庥把手上的泪水鼻涕随意抹到自己卫衣上,示意父亲把纸巾盒拿过来,温柔地问:“那子瑜摔到哪里了啊?痛不痛啊?”
子瑜指指膝盖,指指下巴,指指手肘,虽然眼睛湿答答,态度倒是倔强:“不痛……掉牙齿也不痛……”
向天庥抽了纸巾,轻轻拭着他的眼角:“那子瑜好勇敢哦。”
“但阿爷骂我!”子瑜皱着鼻子说。
“你、你恶人先告状!我就是语气凶了点!”向秋其实也后悔,刚才一时没拉住自己的臭脾气,说话语气自然不好。
但也仅此而已,他对子瑜向来捧在手心里宠,自从有了这小孩,他连一些习惯性的粗口都戒掉了,甚至是躁郁症发作时,他都未曾对孩子说过半句污言秽语。
子瑜就是他的“紧箍咒”,能让他找回清醒。
“我真的没有骂他……”向秋有些无奈,主动跟儿子解释,“我就是给他擦药的时候念了他几句,说他怎么这么不小心,说他跟他爸小时候一样,又菜又贪玩……还说了他爸妈就是去玩那些危险的玩意儿,结果出了意外……”
难得父亲提起大哥大嫂时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消极抵触,向天庥心里头还挺开心的。
也可能是因为他今天心情太好,灿烂得什么乌云都遮不住。
向天庥问:“然后呢?”
向秋瞪了孙子一眼,声音又大起来:“这家伙居然说他都不记得他们了!让我别老是提这件事!!”
向天庥顿了顿,眉心微蹙:“子瑜……”
——大哥大嫂走的时候子瑜年纪太小,根本记不住事,向天庥和向秋很早就预料到未来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所以时不时会在子瑜面前提起他的生父生母,通过照片视频,还有他们的描述,让子瑜对父母多长一些印象。
子瑜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低下头,吸不住的鼻涕往下坠:“那我真的、真的是不记得他们了……我现在的爸爸就是细叔,细叔就是我爸爸……呜呜……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对不起嘛……”
心脏被小孩的哭声浸得又酸又软,两个大人都没了脾气。
向秋摇头叹气,往浴室走:“别用纸巾擦了,擦得他脸都红了……我去弄条热毛巾。”
向天庥没有责怪小孩,只揽住他耐心哄着。
小孩哭累了,趴在向天庥肩膀昏昏欲睡。
向天庥抱起他,对父亲说:“爸,今晚让他在我房间睡吧。”
向秋说了句“行”,继续弯腰收拾一地的纸巾团。
向天庥把子瑜放到床上,子瑜半睁开眼:“细叔……你陪我睡……”
向天庥帮他掖好被子:“好。”
他侧躺在小孩身旁,隔着被子轻轻拍。
子瑜含含糊糊地说着话,前言不搭后语,向天庥稍微捋了一下,大概听明白了今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今晚和小区其他孩子玩,有男孩说他的滑板老师就是他爸爸,说他爸爸很厉害,子瑜同对方自豪炫耀,自己的细叔也很会玩“滑板”,在雪上的那种。
别的小孩问他为什么和细叔住在一起,而不是跟爸妈住在一起,子瑜跟他们说,细叔就是他的“小爸爸”。
“细叔,我以后不叫你‘细叔’了,我叫你‘小爸爸’好不好……”
男孩最后的这句话几乎是含在喉咙里了,发音粘粘糊糊的,但向天庥还是听明白了。
他没有回应,只默默地轻拍他,哄他入睡。
等到子瑜睡熟了,向天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拿衣服准备去洗澡。
向秋还没睡,坐在客厅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