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那边的与咱们七少爷政见不合,见了面也只会尴尬。”
可小许氏正是看中了与七少爷政见不合这一点,才犹豫不决的,想了想,决定去。
谁能想到这一去,竟然有意外收获。
回沈府后,就把张嬷嬷喊到自己屋里,两人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密谈什么。
隔了五天左右,一场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文澜轩的烛火被风吹的将灭未灭,沈阶的脸在烛火下更显深邃,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决心今天早点睡。
屋内的一个香炉升起袅袅青烟,里面燃着梅粉,淡淡的梅花香气随着他入眠。
不过片刻后,他恍惚间被人推了一把。
这种感觉,就像他睡在悬崖边,被人一推,就坠入了悬崖。
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妇人,正弓着腰打量他。
沈阶怔怔的看着她,从她的脸上,慢慢的寻找出了当年的影子。
这人开口喊他:“离少爷,我是青葡呀,还记得我吗?”
神色又是一变:“你怎么还不睡,都这个点了,你不睡是想吵死我嚒。”
说着手里举着银针就往他身上扎。
顿时,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躯体里的另一个人格,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想要蜷缩,想要哭泣。
沈阶目光一扫,强撑着问:“你是谁派来的,青葡,一个小小贱婢,你还敢伤我?”
“离少爷,青葡是贱婢,那你是什么。”
青葡举着银针,又是狠狠一扎。
沈阶心知情况不对劲,这个青葡是从前伺候过沈离的丫鬟,早已被扫地出门,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沈离幼年时,被青葡这个恶婢欺负,时常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还经常拿银针扎她。
甚至有一次,青葡还拿银针扎他男子的根处,那种被欺凌的绝望,永远都忘不掉。
躯体里的沈离慢慢复苏,沈阶眼睛血红,将那个香炉打翻在地,猛然推开青葡,口中喊着:“你看清了,站在你面前的七少爷沈阶!沈离早就死了。”
“离少爷,你这么大声吵的我耳朵疼,你这张嘴既然喜欢喊,那我就拿根线,把你的嘴缝起来吧。”
青葡步步紧逼。
沈离的人格又暗暗想要夺取身体主动权。
沈阶还在兀自挣扎:沈离你个废物,一个小小贱婢就把你吓成这样。
两个人格在打架,沈阶凭着强大的自制力,掐住了青葡的喉咙。
青葡昏厥在地,沈阶冲进雨幕中,摸到孔嬷嬷处,才发现孔嬷嬷不在,而孔嬷嬷藏的那些药渣也不在。
沈离随时都要掌控这具躯体,沈阶可不会坐以待毙,让旁人发现他身体的异样,只能自我抗争,躲了起来。
这场雨接连下了两天。
凤池风尘仆仆下了马车,手里还拎着品味斋的米糕,老远就看见廊下站着一道纤细人影,赶忙迎上去。
“还下着雨呢,你怎么出来了。”
苏晚笑盈盈接过那包米糕,解开他的披风。
凤池踱步绕过屏风,换了衣裳,才坐到椅子里,笑着说道:“这两天真是痛快,朝廷上少了个与我辩来辩去的狡诈之徒,办起事来事半功倍。”
苏晚乌溜溜的眼珠子掩下窃喜,装作茫然的说道:“你说的狡诈之徒是指谁呀?”
“自然是沈阶。”凤池冷笑:“我已是极难相处的人了,他还要胜我十倍,张口闭口就是法理不容,不过。”
饮了一杯热茶后,面带忧虑:“听说他不在衙门,也不在沈府,仿佛一夜间失踪了,那楚怒涛带着人马到处寻他。”
苏晚喃喃道:“不会是死了吧。”
心道:死了就好了。
但估计是死不成的。
等雨歇了,苏晚将吃剩的米糕打包带走,去了白云寺。
犹记得白云寺有一处破败的佛殿,很是荒凉,她闲庭信步到了那里。
一番寻找,果然找到蜷缩在一角的身影。
他哪里还有那副目下无尘的高傲模样,此刻像从白云跌落到泥潭里的黑狗。
“沈阶……”
沈阶茫然的转过头,只见一道清丽身影缓缓走近,慢慢在他面前蹲下,掌心里有两块干净洁白的糕点。
“你饿了吧,我这有米糕,你吃不吃?”
声音如同天籁,沈阶身体瑟瑟发抖,一会觉得有人拿针扎他,身上无比刺痛,一会又觉得自己在沙漠中行走,又饿又渴。
他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只见苏晚突然握住他污黑的手臂,重重唤他:“沈阶,你说过我是你的一味药,现在我来唤醒你了,你快点醒来。”
呆滞的眼神翛然换成狠戾,他死死擒住苏晚的手:“苏晚,你敢害我!”
苏晚的手却顺势拂过他的眉眼,笑着说道:“我怎么会害你,我是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