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金城直言:“云珠接她去国外学画画了。”
“什么?!”沈绣婉吃惊。
傅金城顿了顿,吩咐方副官道:“找一间咖啡馆。”
冬日里的咖啡馆干净温暖,弥漫着甘苦醇厚的香味。
两人坐下之后,沈绣婉才从傅金城这里知道了她走之后傅公馆发生的事情。
傅总帅没了。慧
老二傅锡词瞒着家里人,在外面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因为傅总帅亡故的原因,那些债主不肯再给傅家脸面,直接带人上门追债,闹得满城皆知。
二嫂薛琴贞没法儿,只得求着傅太太分了家,拿他们二房分到的那部分钱还清了赌债。
沈绣婉捧着咖啡杯,不由咋舌:“我从前与二嫂不睦,总以为她是个泼辣无情的墙头草脾气,没想到二哥惹出这样大的事情,她竟也能对他不离不弃。”
“他们俩经过这一回磨难,倒像是真正夫妻同心了一般。”傅金城声音淡淡,“现在两人也不在乎里子面子了,带着两个孩子前往天津经营茶楼生意,听说做得还不错,打算以后来上海开分店。”
沈绣婉想起二嫂那嘴皮子,也觉得他们挺擅长做生意的。
傅金城又继续讲老大傅银红的事。
自打岑卿如何傅银红离婚之后,他整个人一蹶不振,整日和那位方小姐方惠贞厮混在一处,方家二老逼着他娶方惠贞为妻,可他始终不肯松口,似乎对复婚仍然抱着一线期望。慧
后来,岑卿如改嫁了。
嫁的是一位门当户对年纪轻轻的高官,据说打小就喜欢岑卿如,以前留洋的时候还当过她的学弟。
这些年为着岑卿如一直没娶,才听说岑卿如离婚,就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彼此相处了三个月,发现性情三观相当合得来,便顺顺利利谈婚论嫁。
那高官待岑卿如的几个孩子也很不错,完全是视如己出。
傅银红亲眼看着他们结婚,心底藏着的那丝期盼彻底没了,当晚就要服毒自尽,被傅公馆的女佣发现,及时送医院才捡回一条命。
沈绣婉听得出神,手里的咖啡渐渐凉了也没发现。
过了很久,她才唏嘘地问道:“那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慧
傅金城喝了一口咖啡:“出家了。”
桌上便又陷入长久的沉默。
弥漫在唇齿间的咖啡有些苦涩。
沈绣婉拿小勺子舀了一勺糖,慢慢搅拌到咖啡里。
她对大哥大嫂的印象,要比对二哥二嫂的好。
她以为要分道扬镳的夫妻却走到了最后,她以为本该白头偕老的夫妻却半路分手。
当年的她大约怎么也想不到,傅家最后竟然是这种结局。慧
过了片刻,她问道:“妈现在怎么样?”
“和四弟六妹七妹住在一起,仍然是爱热闹的性子。”傅金城声线平静,像是在讲述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我工作忙,你走之后我便让妈带霜霜。妈一贯宠孩子,这两年把霜霜宠的越发调皮,前年除夕在厨房玩火,险些烧了宅子。今年夏天的时候云珠说她有天赋,便接她去国外学画画了。现在姑侄两个在巴黎买了一栋带院子的洋楼,听云珠说,又给霜霜养了一条猫一条狗,小姑娘在那边交了不少朋友。”
听见霜霜过得好,沈绣婉不由放了心。
两人静默之际,隔壁座位来了一对男女朋友,男的俊女的俏,打扮的很是新潮,喝咖啡的时候还要手拉着手,少女操着一口地道的上海话撒娇,那少年便讲起笑话哄她,两个人小小年纪却甜甜蜜蜜的。
沈绣婉从他们身上收回视线。
她搅了搅咖啡,忽然抬眸望向傅金城。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清冷,如今看起来比两年前还要冷峻严肃,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慧
她很想问问他和周词白怎么了,这两年有没有重新谈恋爱。
但话到嘴边,她又问不出口。
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询问傅家的那些人,却无法坦然地询问金城的感情生活,她怕他误会自己仍然喜欢他,也怕他嫌她管得太多。
她记得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金城就很讨厌她过问他的私事。
不知过了多久,傅金城道:“你呢,你这两年过得好吗?”
沈绣婉点点头:“我办了一家小型纺织厂,生意还算景气。”
两人便又陷入了沉默。慧
片刻后,傅金城垂眸整理袖扣:“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再婚吗?你母亲那样的人物,应当很希望你能再婚吧?”
他的语气很平静。
沈绣婉暗道,大约他未曾爱过自己,所以才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询问她的感情生活。
她实诚道:“虽然母亲催促得紧,但这两年我忙于纺织厂的生意,确实没有时间考虑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