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侯的身躯微微一震。
随即,他用手搓了搓发麻的脸颊,将那点水光擦去,深吸一口气恢复往日镇定,才慢慢往外走。
这是他当年心软惹下来的祸事。
他得亲自去了结。
宁安侯到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
侯夫人一见他,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但她竭力端着,冷声嘲讽:“白捡一个大儿子的便宜事儿,侯爷竟也不来得早些吗?”
宁安侯脚步一顿,沉声道:“他不是我儿子。”
侯夫人还没说什么,柳慕青却是泪眼朦胧,委屈道:“表哥,衡儿是不是你的儿子,难道你不知道吗?那日……那日在书房……你怎能不认他?”
书房?
宁安侯眉间一拧,顿在原地。
姜蜜一直悄悄观察众人神色。此刻见宁安侯这般,不由得心下一沉。
难道这柳衡,真是宁安侯私生子?
第85章 滴血
“好啊,从前我只道你公务繁忙。我竟是不知你还有这般花花肠子,竟和自己表妹在那书房里行苟且之事!”
“你混说什么!”宁安侯拧眉,“我没有!”
“没有?难道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
姜蜜见侯夫人哭得撕心裂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连忙上前揽住她轻声安慰。
侯夫人见到姜蜜,哭得更加悲情,几乎要哭晕在姜蜜怀里。
她恨啊,恨宁安侯负心薄幸;恨自己不争气,怎么就控制不住这汩汩而下的泪水。
宁安侯负手而立,唇角紧抿,冷声道:“他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但我行得端、坐得正,没做过的事,我绝不会认。”
闻言,柳慕青将帕子掩住嘴角,一双含情目水光潋滟,哀怨地看着宁安侯。
“表哥,你……你当初做过的事,怎能不认……我一心依赖表哥、敬仰表哥,才愿意和表哥……事后我也不求名分,只是不想会有这个孩子。或许就是老天爷都想让我回来找你啊表哥……”
“我没名没分便罢,我甚至不求能入侯府大门,可孩子是无辜的……表哥,你忍心你的血脉流落在外受人作贱吗?你若不信,那便滴血认亲吧!我衡儿,无论如何都是你的血脉!”
柳衡也幽幽看着宁安侯,眼神之中有孺慕、有伤心。良久,他转过脑袋低声喊道:“父亲……”
宁安侯看着柳衡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一时恍惚。
难道……真的……
不!绝不可能!他若真做出这种事,不会一点都不记得!
姜蜜看了眼老夫人,见她点头,便吩咐丫鬟下去准备一盆清水来。
很快,一只金盆盛满清水被端了上来。
柳衡率先滴入一滴血,而后将刀递给宁安侯。
宁安侯沉默片刻,接过那柄刀,割破指尖滴入他的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盆水中,不敢大声呼吸。
只见两滴血在水中漫开,而后渐渐相融了!
宁安侯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盆水,心中一直所坚信的,砰然倒塌。
老夫人大惊失色,往前探出身子,脱口而出:“璋儿……你……你糊涂啊!”
侯夫人的眼神彻底失去神采,眼眶干涸,再流不出一滴泪。她怔怔看着宁安侯看了许久,竟然低声笑开。
“谢璋……哈哈……谢璋……这么多年,我竟从来没有看透过你……谢璋……”
二老爷看着宁安侯发怔的模样,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二夫人偷偷拉袖子制止。
三老爷叹出一口气,道:“大哥,你……你怎能作出这种事啊?谢家不许纳妾,这是规矩。你这要让京城多少人看咱们家的笑话!”
宁安侯难得有些茫然。
他一时想着是否自己真的酒后失德轻薄了表妹,一时又想他完全不记得定然是没做过此事。
两个想法在他脑中撕扯,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他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
老夫人看着满堂闹剧,胸腔剧烈起伏,却生生忍下这股气,沉声道:“青儿,你和衡哥儿先退下吧。”
“姑母……”
“退下!”
见老夫人冷着脸心意已决的模样,柳慕青再是不甘,也必须带着柳衡离开。
等外人一走,老夫人便看向宁安侯,问道:“老大,此事你待如何?”
宁安侯沉默。
因为他也不知道。
三老爷看着自家大哥这般模样,无奈开口:
“祖宗当年所立之规矩,引得多少人对我谢家议论纷纷?若叫外人知道大哥破了这规矩,谁知道他们该怎么笑话我谢家虚伪、假正经?”
“为今之计,只有两个法子。一是把衡哥儿养在乡下,至多分他一些产业,对外全然不提他同谢家的关系。另一就是把衡哥儿记在大嫂名下,只说和小六是龙凤胎,却因他身子弱养在寺庙里,等快要弱冠才接回家里来。这事儿……怕是要委屈大嫂了,可到底……稚子无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