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着眼眶,声音沙哑,但她腰背挺得笔直,几乎要叫人怀疑这猎猎寒风会把它吹折。
有姜蜜在,那名仆妇并不敢反驳,一边指挥下人收拾石家的院子,一边连连应和石菘蓝的话。
“是是是,这肯定是误会!误会!回去我便同我家姑娘说!”
一群人手脚利索,很快便收拾妥当,弯着腰请示过姜蜜的意思后,便迅速溜走了。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
石菘蓝搀着石母,弯腰向姜蜜致谢。
“今日之事,多谢少夫人出手相助。若没有您在,她铁定还要与我们纠缠。给您添麻烦了。”
姜蜜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你和曲大人……”
石菘蓝沉默。
她在李家人面前可以说她和曲怀英毫无关系,可在姜蜜面前不行。
当初曲怀英出外差,曾出言请谢家夫妇看顾她一二。姜蜜是对她有恩的。
他们世家大族之间,各家夫人要互相交际,没得哪家夫人会同一个外室有交情。她得和姜蜜说明白,不能叫这么好的人丢了颜面。
“知好色而慕少艾,但……”石菘蓝凄然一笑,“我同曲大人身份悬殊,我早知会有这么一日,只是之前我狠不下心来罢了。我虽出身卑贱,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菘蓝不愿做那攀附权贵、没名没分的外室,更不愿入府去当他的小妾。我会同曲大人……一刀两断。”
石菘蓝流下两行清泪,眼中却满是坚定之色。
“蓝儿……”
屋外不知何时,站着曲怀英。
他后退一步,低声呢喃,似是不敢相信石菘蓝会说出这般决绝的话来。
姜蜜也没想到曲怀英怎么偏偏这时候回来了。她沉默半晌,轻声告辞。
他二人,应当有很多话要说吧。
姜蜜走了,曲怀英直接上前想握住石菘蓝的手,却不料她后退一步,平声道:“曲大人,自重。”
“蓝儿我和她没有关系……”曲怀英连忙解释,神情慌乱,“我不知道有这门亲事,也不认识那什么李家姑娘……我待你是真心的蓝儿……”
石菘蓝心头苦涩,鼻尖一阵阵发酸。但她强忍着泪,竭力保持平静。“曲大人,您既已同李姑娘结亲,便该同我保持距离。您的真心太贵重,民女不配,还请曲大人回吧。”
曲怀英心中生出几分害怕,语无伦次着说道:“蓝儿……我……我回去便和我爹说清楚,我不娶李家姑娘,我只娶你……我……你是不是因为今天的事不高兴了?我……我回去去找李家算账……这些钱你拿着……好好把家里修缮一下……”
“曲大人!”
石菘蓝忍不住拔高声音喊了一声,曲怀英瞬间噤声。
“曲大人,您代您未婚妻对我提出补偿,心意我领了,但钱您收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曲大人快快归家吧。以后,您莫要再来了。”
话落,石菘蓝用力关门,迅速把门拴上,眼角的泪再也忍不住,汩汩而下。
“我不是代替李家人赔的!你开门啊蓝儿!”
曲怀英将门拍得砰砰作响,可里面却半分动静也无。他捏紧拳头,忽而大喊:“石菘蓝!我一定会来娶你的!”
第19章 铺子
“开门!开门!我要见……见你们家世子爷……谢三儿……快出来……”
曲怀英拎着酒壶,跌跌撞撞地走到宁安侯府门口。他踉跄着往前摔了一下,全身趴在朱红大门上,将那厚重的门板拍得砰砰作响。
“谢三儿……谢三儿!”
“叫魂呢。”
门被打开,一位身量颀长的男子裹着披风走出来。
虽已近三月,天气回暖,但夜间依然寒凉。
谢知让已经和姜蜜躺在暖和被窝中睡下,偏偏有丫鬟禀告,说曲怀英在门口叫他。若不是看在二人多年情谊上,谢知让非把这人大卸八块不可。
此刻见他烂醉如泥,谢知让拧眉,满脸不耐烦地踹了曲怀英一脚。
“脑子让门夹了你?大晚上跑到这来撒什么酒疯?”
曲怀英全然不在意谢知让的冷脸,张开双臂揽住他的肩膀,可怜兮兮道:“三儿……我找不到她了……我找不到她了!”
谢知让被这漫天酒气熏得快晕过去,一手掩在鼻下,一手招呼下人来把曲怀英拉走。
姜蜜在谢知让起身时,也跟着醒了过来。知道曲怀英喝得烂醉,她吩咐下人准备解酒汤药送去前院客房。
曲怀英躺在床上,拉着谢知让的袖子和他哭诉:
“你说……他从小到大都没管过我……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婚事要让他做主?我姨娘死得那么惨,他都没去看过她一眼……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