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众人纷纷让出场地,将邵梵与那男子二人围成一圈,开始发出原始的呼嚎。
他们如困笼的猛兽一般脱笼而出,在地上打滚,掀起西北沁雨后很快干燥的尘土。
输赢很快分出,大约是结束了,围着他们的人分开,邵梵拉那人起来,背对着赵令悦。
火光燃烧,男子结扎的肌肉起伏之下,光在他的脊背上如灯般整个扫过,不断变幻,映出那些肌肤上不平常的,令人胆寒的凸起。
秋明捂住了嘴,一手捏紧了赵令悦。
“姑娘.......郎将的背......”
“不怕。”赵令悦安抚他。
邵梵的背脊满是伤痕,分不清是鞭子还是刀戈,粗而狰狞地爬满了整个腰背,诉说他曾遭遇过的酷刑。
而赵令悦还在他肩胛处看到一处明显的刺字。
囚。
——他曾是朝廷钦点的死刑犯。
第18章 夜桂嗅浓(四):割喉乌云遮过了月,营地中刮起一阵阴风,将柴烧的火苗吹得四分八散。
邵梵挂在腰上的衣裳被风吹得尽数贴在身上,她的也是,袖中时不时勾勒出尖锐的刀子痕迹。
她将那只手避去身后,看到他一身的伤,她再也没什么强撑的兴致,本想就此离开,却见他扶着那人起身时,那人手抱住他大腿,大嚎一声。
终于让邵梵也摔了一跤。
男人们大笑。
“怎么样?”
“必定是郎将让了你,好叫你别输的太惨!”
“我呸!”
但是这一摔,邵梵久久没起来。
避在一旁的赵令悦暗地里伸长脖子张望着,不会摔死了吧,那正好,不用她削尖了脑袋动手了。
宋兮与刘修还有其他人,也都紧张地凑过去。
邵梵躺在地上喘着气,面色粗红。
“呵,喝醉了。这是酒劲儿上脑了!”
“扶起来,扶起来。嗳?谁把郎将的衣服都扯破了,”宋兮抓着那个方才暗算邵梵的男人,“是不是你?”
“呃......”
“你可得赔一件。”
“赔就赔!”
几人还在开玩笑的攀扯,一人余光瞥见赵令悦与秋明两个女人走近,忙恭敬道,“我忘了还有嫂夫人。郎将喝醉了,不如——”
刘修刚说,“不用她......”
赵令悦便挺着胸膛接道,“我与刘横班、宋横班二位一同陪他回去罢,你们继续玩。”
宋兮咂咂嘴巴,酒虽然没喝过瘾,但应下来,“那倒是可以。”
那人笑着摆摆手,“不玩了,郎将一走我们这些人就该散了,我去通知底下人顶上那些还在值守的兵,让他们也过来喝个暖酒。”
众人散去,刘修与宋兮扛着不省人事的邵梵回了帐中。
刘修立即赶客道,“郎将明早还得出勤点兵,今夜不方便回府衙过夜,赵姑娘累了便乘车回去,这里是军营,也不好留你们两个女子。”
她盯着那件被划破的衣服,心又生一计,找了找四周。
宋兮问,“赵姑娘找什么?”
“离深夜尚早,天有些冷,他的衣服又破了,我帮他补一补。”
刘修:“不用你......”
“这倒是可以。”宋兮再次说。
刘修瞪了宋兮一眼,宋兮便瞪了回去。
秋明在一旁笑道,“姑娘是好心啊,那我去管外头的人问问针线。”
宋兮跟了过去,“那个秋明我陪你,我去给郎将打盆水。”
只剩下刘修,他与赵令悦同处一室也显得尴尬。
郎将往日不常饮酒,饮酒也不会饮醉。他想起上次郎将说的风筝之线的比喻,不难想,那只风筝便是赵令悦。
——这个女人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郎将应该都心知肚明,一个女人罢了,也不必为她太提心吊胆。
思及此,他还是退到了帐子门外,只时时刻刻警惕着,半侧过身守着里头的动静。
水盆和针线都被秋明递了进去,宋兮打了个哈欠,低声说,“你觉得她今晚要下手吗?”
“什么?”
宋兮靠近一步,拉过他望向帐子内。里头灯火摇曳,螓首蛾眉的女子垂首低眉,恬静如水月,她笨拙地缝补衣物,看上去乖巧婉约的不真实。
“她与钱观潮的那字条上写着,要往河岸的水路逃,哪一天走还没定,没准就是今晚呢?”宋兮瘪瘪嘴,“我猜她肯定想对郎将下手,用刀、还是剪子?滋滋滋,狠毒的女人。”
“那你还让她——”刘修气急。
“郎将要用她放长线钓大鱼,随她吧。肯定不止钱观潮一个人来找她,干脆一窝端了得了。而且就她?就她这小身板子,细胳膊细腿的还妄想伤咱们郎将一根汗毛?”宋兮颠颠地白刘修一眼,抱着臂,“瞎紧张,且等着瞧吧,估计又有好戏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