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霍真真提高音量,瞳孔微微一震,她敛住眸光,快步走到房间的一角搬起圆木凳子,轻声说:“孩儿只是关心则乱,这与别的不同。”
“如何不同?感情用事是行军大忌。若有一天,你忽闻江侍郎深陷危险而你此刻正经历着一场极其严峻,很可能影响整个大宋边境的战事,你能保持冷静吗?你能做到忘记他,沉稳的发出正确的指令吗?”
“我能!”霍真真不假思索的回道。
永安气笑了,将茶杯放下,茶水撞击杯壁,水渍溅到桌子上,打湿了她的指尖。白嫩的手背瞬间红了一大片,她收回手,神色凌厉,言辞犀利:“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霍真真,你真的有认真想过我说的话吗?”
“我...”她说不出话,无从辩驳。
“怎么?方才不是你能?你倒是告诉我,你能什么?”永安站起来,眸光直直的和她对上,神色冷厉,眉心紧皱,手背不断传来的痛意让她的脸色有些泛白。
“母亲为何如此咄咄逼人?”霍真真眸底闪过一抹受伤,眼眶中闪着水光,瓮声瓮气:“从一回府你便将我关在府里半个月,我毫无半句怨言。今日...今日好不容易见他一面,和人说清原由...”
“既已说清,你匆匆忙忙又是为何?”永安冷哼一声。
“他生气了。”霍真真手指不停搅着衣服上的细带,低声嘟囔。
他走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来的时候分明好好的,就是因为不明白他在气什么,霍真真才想赶快追上去。能见到的时间,也许两只手便能数的过来。
“生气?怎么?不过一个侍郎,气性就这般大?我与你父亲还活着,你还没同他怎样呢,他就会冷脸了?”永安语气不屑,眼底流露出厌恶,方才的欣赏就像是假的一般。
霍真真愣住了,事情怎么莫名其妙就发展成这样,她来回踱步,面容逐渐浮现躁意,焦急道:“不是的,江书砚很少生气,一向都是我招惹他,定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所以,所以女儿才想追上去问个清楚。母亲不要误会他。”
她越是辩驳,永安就越是生气,她的女儿何时这样患得患失。
霍真真眼看着母亲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到嘴的解释也不敢再说出来,站在原地,一时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公主,你的手。”海英刚踏进门就看到她垂着身侧红肿的手背,顾不上礼仪,疾步冲到屋内去翻找药箱。
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氛围淡了许多,紧跟着,霍真真听到海英的话才发现,母亲的手竟是已经肿了起来,手背上更是红了一大片。
她竟是一直都未曾发现,早该在她摔下茶杯的时候就该注意到的,那茶水极烫,她是怎么忍到现在,一直和她争论。
海英焦急的翻出药膏,抬起永安的手,一点点给她擦拭着白色的药膏,眼里极为心疼:“公主怎么能肿成这样也不吭声,奴婢日后怎么同将军交代。”
她们公主向来娇生惯养,便是嫁人也是被将军小心呵护着,从来都是连磕碰都不能有的。
“无碍,多大点事,不告诉他便是。”提起夫君,永安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语气娇嗔。
“娘...”霍真真凑上去,紧贴着站在海英的后面,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脑袋,等着家长的斥责。
永安神色无奈,她方才硬是忍着没惊呼出声,就是不想让她难受,这下好了,怕是更要自责了。
教育女儿的事情戛然而止,永安收起锋芒,放柔声音,调侃道:“作甚?这算哪门子伤,刚才不是只愿叫我母亲呢?”
“孩儿知错...”霍真真眼底满是愧疚,两个手握在一起,拇指不停的抠、挠着食指,唇瓣紧抿。
纵是有再大的事情,也不该忽略娘亲受伤,是她自己急火攻心,怒气冲冲的在争辩。她确实没有冷静,她着急了。
永安公主自是最懂自家女儿的心性,忍不住提点道:“方才你说要去荆州之事,可有同江侍郎商量?”
霍真真哑然,心底一沉,头脑反而灵活了起来。
她讷讷道:“莫不是,因这事儿生气了?”
永安抬着右手任由海英涂抹药膏,左手加重力道,点了点仍旧懵懂无知的霍真真,语气无奈道:“这般重要的事你怎能自己独自决定,更何况你们二人如今心意相通,你不知会他一声,直接在我跟前言明要回荆州,去赴那凶险万分的战场,你让他心中作何感想?”
“我...”霍真真有一刹那的失声,她向来独立,回荆州本就是她要走的路,却唯独忘了那个人也许并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