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药三分毒的道理,连小孩子都懂。
盛曜道了谢,护士那边也收拾好了医疗器械,换下白大褂下班了。
天边的夕阳只剩下一个边角,再过一会儿,走廊上的太阳能感应灯应该就要亮起来了。
盛曜坐在走廊上,想的东西越来越多。
纤维喉镜伤害不大,但是很难受。
而且做多了也不好,毕竟要用到麻醉药物。
医生说,陆渝纤维喉镜的次数,有些过分多了……
咔哒。
陆渝拉开门,从诊室里走了出来。
他习惯性地机械吞咽着,手指轻轻揉着鼻子,以此缓解纤维喉镜所带来的,对他而言都有些习惯的不适。
转头寻找另一个身影时,陆渝被那最后一缕阳光给晃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因为光线刺激而导致的模糊感减轻了些许,才稍稍睁开了眼。
面前有个高大的身影。
他寻找的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跟前。
陆渝保持着揉鼻子的动作,抬起脸时。
他清晰地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掌靠近了自己的脸侧,眼角连自己都不知何时流出的生理性泪水,被一根手指温柔地拂去。
“别哭……”
陆渝听见盛曜的声音,是他无法想象的那种语调。
低沉略微泛冷的声线,此刻带上了一种与过往无法匹配的温柔。
陆渝觉得自己的睫毛有些痒,是指节拂拭过去带来的触感。
他听见盛曜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别哭。”
第29章
回学校的一路上, 陆渝都缩着肩膀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
只不过他眼睛看的是窗外,目光却落在玻璃的倒影之上, 看着那个在自己的镜像身后的, 那个高大的身影。
“前面停?”司机问。
京大的校门牌坊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陆渝回过神, “嗯”了一声。
车子在路边停稳后。
陆渝推开车门, 背着自己的包下了车, 走了两步, 停下。
他本来是想赶紧逃的。
从附属医院回来一小时的车程, 脸侧被盛曜的手触碰过的地方,直到现在都还滚烫, 甚至有些火辣辣的。
刚刚在车上时,陆渝时不时地就要摸一把自己的脸,才能确定皮肤上没有着起火来。
只是他突然想起来车上剩下的另一位是个伤员。
陆渝抿着唇回过头。
这辆车的车型比较小,盛曜的身量又高大, 让后排本就狭小的空间更显逼仄。
陆渝就这么看着盛曜手掌撑着座椅,从里面的位置“艰难”地挪了出来。
然后坐在门边,抬头看向他。
在这一瞬, 陆渝莫名觉得盛曜那双向来幽深不可测的黑眸,此时在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有些……亮晶晶的。
陆渝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头像。
他赶紧将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而就在陆渝让理智和感性殊死搏斗,终于取得了一点上风的时候。
坐在车后座上的盛曜突然开了口。
“腿有点疼。”
“能拉我一把吗?”
陆渝僵硬地伸出了手。
京大校园很大,两个身影在路上行进着, 一个高, 一个低。
只不过今天比较高的是陆渝,比较低的那个, 是坐着的盛曜。
陆渝非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地把医院的轮椅给买了下来。
否则要扶盛曜回宿舍,他觉得自己可能会丢半条命——各种意义上的。
穿过博物桥再往前走二十分钟,便到了理工科的宿舍区。
知行区宿舍前有很大一片草坪,草坪的尽头有一座伟人像,是京大的第一任校长,一位百年前的知名学者和志士。
陆渝推着盛曜,走在通往知行宿舍区的校道上。
风吹拂过,陆渝低着头,看着盛曜头顶上的发旋。
头发还挺多。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一刻,发旋的主人冷不丁地抬起头。
陆渝:!
“在想什么?”盛曜开口问道。
陆渝张了张嘴,良久,将脸往旁边一侧撇了撇。
“……其实,我下午不是在哭。”
只是单纯的生理性泪水而已。
并不是因为痛,或者别的什么而流泪。
盛曜听完,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了其他的反应。
弄得一路在想怎么解释的陆渝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呆。
当然,他主要关心的并不是盛曜以为他哭了这件事。
陆渝更在意,也更想问的,是为什么盛曜会给他擦眼泪。
而且还那么……温柔。
一个看起来和盛曜不太可能搭上关系的词。
但这话陆渝说不出来。
到了宿舍楼下,四周的人流也变多了。
不少同学看到两人,都侧目望了过来。
盛曜依旧好整以暇地靠在轮椅上,偶尔神色如常地抬起头,和陆渝说上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