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明白对方的意思。
趁五条悟不在做了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居然还不怕死的敢让对方见他们。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硝子把头转到了窗外,避开了他的眼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句话说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大概是被刚刚那一眼吓到了。
她咳了一声,然后才继续说:“高桥氏出了问题,不属于咒术界的政府高层有人抓住了他的错处,现在情况很不妙,你身为五条家的家主,有些决策得由你决定。”
五条悟就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自顾自的把目光移向了病床上,床上的人脸色苍白,连唇也是苍白的,这种状况他甚至没办法欺骗自己对方只是睡着了不愿意醒来。
他站了起来,硝子吃惊的看着他,但五条悟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拿棉签沾了水,润了润病人的唇。
好在唇是软的,被润湿之后也带上了一点红晕,看起来比刚刚好了很多,这缓解了一点他内心无名的焦躁,他试探性的拿手轻轻的碰了一下脸颊,确定了仍然是热的。
没有死。
他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但对方身体周围的咒力已经很轻微了,五条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快要死掉但不会化为诅咒的咒术师都是这样,咒力和生机一样开始衰退,直到彻底停止呼吸。
不会的。
他对自己说。
不会的。
可为什么不会?他亲眼看见的死亡难道还少吗?生命的脆弱性他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吗?
窗户被猛烈的风撞得啪啪响,他烦躁的把头发往后捋,不过单从声音还听不出来他此刻具体的心情:“麻烦你看管一下了。”
家入硝子很想笑一下,然后嘲讽他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
但是她笑不出来。
因为情况真的很不好。
反转术式只能维持一下对方的生机,效果很短,几乎每过一个小时她的身体就开始衰败,这种衰败是从内脏开始的,也就是说,即使真的死了,如果不去探测她的呼吸,从身体表面上来看也只是一个病弱的少女陷入了沉睡。
然而反转术式还可以这样吊着她的命多久,这是一件未知的事。
门被关上,动作的轻的就像是怕惊醒睡一样。
而这正是家入硝子担心的另一件事情。
如果真的撑不下去了,五条悟是否能接受对方是死了而不是睡着了呢?
她的目光久久凝在了那张苍白的容颜上。
风很大。
五条悟将衣领竖了起来,没有墨镜屏蔽信息,苍天之瞳几乎将能看见的所有信息都塞进了他的大脑里。
六眼,可以让他掌握整个世界。
但他握不住自己的世界。
他拥有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他生来是神子,注定是五条家主,常人向往的一切他都有。
但他永远留不住自己想要的。
好像命运在戏耍你,告诉你我给你权利给你财富给你强大的力量给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但你不配拥有爱,你注定孤独。
他打了个寒噤,感觉有点冷,不过这种冷说不定是件好事,比如可以让他清醒一点。
狂风夹杂着零零散散的雨扑到他的脸上,五条悟感觉自己面前的世界模糊了一瞬间,是因为雨滴落到眼里了吗?
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发现的确是湿漉漉的。
好吧,应该开一下无下限,因为雨下的比看起来的要大。
理智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仍旧一动不动。
好熟悉啊,他一边想一边困惑的盯着脚下的这条路。
真奇怪,这里是石板小路吧?
那些会被吓飞起来的鸟呢?
没有。
没有飞鸟。
他恍然才想起来今天下雨了。
下雨天是不会有飞鸟的。
也不会有太阳,更不会有墙角的花。
风好像刮的更大了,他闭了闭眼睛,那些杂七杂八的信息在他的脑子里乱晃,他试图用乱七八糟的信息把那个念头驱走,但是效果适得其反,那个让他暴怒的想法反而更清晰了。
以后也不会有她了。
耳边有风呼啸的声音,像一个尖叫哭吵的婴儿,树枝痛苦的摇晃着,绿叶哗哗的声音伴随着雨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然而这些声音在这个念头清晰时都逐渐远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五条悟终于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
以后也不会有她了。
门被“哐”的一下撞开,巨大的声音使会议桌旁的众人纷纷抬头看去,来人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衣服上大片的暗红色凝结在一起,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没有人说话。
他就好像没意识到自己此刻多狼狈一样,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他的座位上,把腿翘起来,声音带着几分轻浮:“我还以为他们会亲自见我,结果还是不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