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叫他吓一跳,笨拙地扭动身体,朝右上方看:“哎小伙子你……”他还没把老花镜翻出来,左边又吼一声,吓得他老花镜差点儿掉地上。
“不要离开他!!”江池骋更大声。
石野:“他是真的爱你!!”
江池骋:“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这震天响的几嗓子几乎把全商场人都吸引得抬头,只有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老妇人看一眼后,匆匆低头朝反方向走。
江池骋眼尖儿看到,拍了人脑袋一瓜子:“老头!那个是不是秀莲?”
老爷爷脑瓜子被拍得嗡嗡的,又去摸老花镜,石野直接抢过来给他戴上:“那个红衣服的。”
老爷爷连连点头:“对,对,是她,秀莲啊!秀莲!”
老妇人比老爷爷腿脚利索多了,眼看快到商场门口,江池骋扔下句“我下去!”一溜烟儿地蹿下楼。
他人高马大的跟堵墙似的,往老妇人前面一站,吓得人一哆嗦,连连后退:“你,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相守相伴的感情!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呢?你们或许有矛盾,或许有误会,但只要你们相爱,就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江池骋边说边靠前,把人半逼半挟持地弄上了上行电梯。
老妇人满脸惊恐:“不,不是,你误会了……”
“秀莲,秀莲啊!”
两人上行到一半儿,正撞上石野推着老爷爷的轮椅下行,眼睁睁看老爷爷喊着秀莲被越送越远,江池骋操了一声,干脆一把抱起老妇人,跑下电梯。
下了电梯,石野和江池骋一左一右,按着肩膀,把两人围在中间。
石野:“秀莲,就算以后要分道扬镳,也听一听他说什么吧!”
江池骋:“这么大年纪,见一面少一面了,想想你们的孩子,想想你们过去的美好!”
石野:“如果你还爱他,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江池骋:“不要离开他!”
两人一唱一和跟那唱双簧的似的,老妇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气得一跺脚:“哎呀!我爱他呀!我当然爱他呀,我也不想离开!”
老爷爷抓着她手:“秀莲……”
老妇人:“可我要是留下,他的夫人该怎么办呢?”
江池骋和石野相望两懵逼。
石野:“啊?”
江池骋:“啊?????”
江池骋有种好心喂了驴肝肺的深深背叛感,插起腰:“不是,大爷你宝刀未老啊,这么大年纪了还整这花里胡哨……”
“把他们四个都给我按住!”
一道尖利嘹亮的女声划破商场上空,石野抬起头,看到角落里突然窜出来七八个黑衣保镖,商场门口站着一名穿旗袍的妇人,那气势,显然是来抓小三儿的。
这要撞枪口上,别说什么青红皂白了,不死也得扒层皮。
“操!快跑!”
石野先反应过来,拉起“江池早”就朝商场后门跑,总共八个人,七个都追他们屁股后边儿,边追边呵斥:“站住!站住!”
人再多也比不上石野一个跑得快,他拉着“江池早”从商场跑到大街,又从大街跑进小巷,最后从小巷拐了个弯儿到码头。
江池骋反应过来时,右手已经被人牢牢攥进掌心。
那只手温暖又干燥,掌心带着拉单杠磨出的薄茧,像硬硬的贝壳,骨节分明的五指十分有力,一直拉着他,跑得时间长了,沁出些薄汗,变得湿润润软乎乎的,又像果冻。
江池骋心跳加剧,呼吸过速,耳畔除了掠过的风声,只剩下砰砰的心跳。
双腿有点儿酸麻,他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分不清这心跳,到底是心里的悸动,还是跑得太累,直到在码头停下,石野松开手。
汗湿的掌心被海风一吹,凉飕飕,空荡荡的。
江池骋踡了踡手指,掀眸望向身旁。
码头的灯光很暗,只靠着点点星光辨别出轮廓,石野靠在栏杆上,汗水顺着额角滑进脖子里,粗喘着气儿,扑哧笑出来:“这算个什么事儿。”
“……”
“江池早”没说话,石野能感受到她在看着他,不自觉踡了踡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些湿润的触感。
“估计是赶不上电影了,”他看了眼手机又合上,偏过头,对上那双浅色的眼睛:“在想什么?”
“我想起来……小时候在姥姥家,每次去赶集,最爱吃的就是五毛钱一个的麦芽糖,后来大一点儿,回到父母身边,我说想吃麦芽糖,他们都不让我吃,说是垃圾食品,吃了会蛀牙,还说我这是没吃过好的,但凡吃一回好的,就再也不想吃麦芽糖了。”
海风吹着刘海,挡住他的眼睛,江池骋也垂下眼,翻身趴在了栏杆上,望着漫无边际的大海,看着有点儿闷闷不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