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不敢看池砚,更不敢看沈意鸣。
池砚脸色很不好看,沈意鸣打他的那只手放在桌子上,紧紧的攥成了拳头,要放在平时只有两人相处时,沈意鸣可能只是厌烦的把他的脸推开,但现在明明有外人在,池砚还得要……
他也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但也很好理解池砚的行为既是在提醒沈意鸣,也在警告昝楚予。
昝楚予是直男,本来没想到这个层面,这下有些五雷轰顶的震惊感,也算是见识了一把。
房间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沈意鸣后知后觉明白池砚在说什么了,最后还是他先开口,“那个……不会找人”,他轻咳了一下,“我看你是脑子不好使,不要没事乱抽风,去上班吧,把垃圾也带走,放在酒店房间里会有味道。”
池砚那面被打的脸渐渐红起来,沈意鸣看着有些愧疚,不知道怎的又想起刚回来那段日子,只要自己扇池砚一嘴巴,池砚就要按着他做一回,沈意鸣有些担心池砚这会儿抽风提出来要求,伸手捏了一下池砚垂在身侧的手,“昨天说的话我都记得,还有什么事等你晚上下班再说。”
他真的怕这时候池砚会说出什么震惊的话来。
池砚盯着沈意鸣看了一会儿,总算是一句话没说,拎着剩餐盒走了。
门关上那一刻,沈意鸣松了口气。
房间里只剩下沈意鸣和昝楚予两个人,也默契的没有讲话,最后是还是沈意鸣先开口,“我……嗯……我”
昝楚予笑了一下,缓解这份尴尬,“没关系,您不用解释,这是您的私事,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
沈意鸣也笑了,他感觉自己松弛了几分,“谢谢,昝哥,你总能让我一瞬间看明白很多事情,你是我爷爷的人吗?”
“可以这么说,我爸爸为沈董做事,我来到沈家别墅以后,您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我都是会跟我爸爸汇报的,包括于嫂那件事,但是我爸爸应该是考虑到老董事心脏不好,没有透露。”
沈意鸣低头,“挺好的,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和池砚之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吧?”
昝楚予实话实说,“这个并不清楚,有时候我爸爸会问起来他跟您之前的关系是否缓和,但是并没有给我讲清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我所知道的限于您之前让我对池总家庭的调查。”
沈意鸣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盯着虚无的一点地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昝楚予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他说话,过了足足三分钟,沈意鸣才再一次开口,“我之前……喜欢他。”
昝楚予疑惑,“之前?”
沈意鸣自嘲的笑了一下,“现在我也不清楚,说恨他,恨不起来,说不恨又不甘心。”
“就是我十八岁的那一年,在认识夏云生之前,池砚用尽手段打听到了害死了他爸爸,又间接逼疯了他妈妈的那个人的孙子,也就是我,整个沈家,他能够接触的到的人,也就只有我,为了报复,他经常跟踪我,故意接近我……”
夏云生将沈意鸣堵在小巷里,池砚报警,路见不平就是认识的第一步,为了能够有机会顺利的出现在沈意鸣的面前,他足足跟踪沈意鸣半年的时间。
家庭生日宴上的第二面也是精心设计,池砚用自己攒了一个月的工资换掉了原本应该被选入宴会当天的服务生,本着沈意鸣对他的第一好印象,成功的又一次刷了脸。
从那以后,南山的温泉会馆里,偷偷去俱乐部学习的晚上,池砚几乎每次都会出现在沈意鸣的视线里,他努力,上进,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他风光霁月,沉稳冷静,带着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小少爷感受尘世的喧嚣和嘈杂,又在其中保护他不染烟火。
由于小少爷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刻意讨好的人,所以池砚的冷漠和刻意表现出来的疏远就显得格外不同,沈意鸣觉得他这人是最真实的,日益相处下来才渐渐成为朋友,发现他不唯利是图后才开始信任和依赖。
他感受到的不是利益的纠葛,因为池砚肯用两个月的工资送沈意鸣一部已经过时的手机作为新年礼物,这些钱对于沈意鸣不过是一包糖果的钱,对于池砚来说,他两个月的伙食里连肉都不能有。
沈意鸣将手机当成宝贝一般,一天里长长短短,他差不多要跟池砚讲十通电话。
池砚会表现出不耐烦,但不明显地透露着,可若说他不开心,却又有时刻意拖着沈意鸣,逼他说一些表露心迹的话。
沈意鸣慢慢的了解了池砚的身世,他父亲早逝,母亲精神失常,小小年纪寄住在亲戚家中看人脸色,缺爱又不求爱,自卑又自信,偶有的那份柔软从来不曾显示在人前,可偏偏总有例外发生在沈意鸣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