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主屋外的两位长史及一众亲卫原本只隐隐听着屋内传来的人声,可他们才听到几声寒暄,里面便传来了打斗的声响。
尚辨不清屋内是个什么情景的时候,主屋的门便从里被砰一声撞了下,下一瞬,门就被人大力从内碰开,断裂的木门碎渣崩飞到离门最近的几人身上。
屋外守着的人皆是一惊,毕竟房门向来都只能从内拉开,如若从内向外用力将门撞开打坏,不难想象那该是用了怎样大的力气。
不过很快,两个缠斗的人自破碎的木门内侧一前一后闪了出来,退至院外时仍在交手,这时外面的人方才发觉打起来的二人是萧璨与沈贡,只不过萧璨此刻肉眼可见处于劣势,身形挪动间可见脚步略显虚浮。
“都别动!”
裴玉戈在狄群和郭纵的搀扶下走出来,及时出声喝止了亲卫要插手帮忙的举动。大抵因为此刻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满是严肃与威严,所以尽管裴玉戈这一嗓子中气不是很足,亲卫们也都纷纷停下刚欲挪动的脚步,互相看了一眼没人上前。只有柯慈略显焦急地看着裴玉戈喊了一声王妃,声音中满是不赞同。
沈贡一言不发和萧璨交手,他自然能感觉萧璨的身形挪动有些不自然,力道上也似是欠缺了些,不过与京中权贵子弟那种仅可以耍着看的皮毛拳脚不同,萧璨会的是实打实可以傍身的功夫。
老将军鹰爪一般的手袭向萧璨右手手肘,手掌摸到小臂处金铁之物的触感时,他猛地揪住常服外袍扯下。
撕拉一声,露出宽大袍袖下的箭袖劲装以及…紧贴小臂的黑铁之物。
萧璨借着拉扯衣袖的力道飞快向后疾退数步,与沈贡拉开了一些,既藏不住,他索性便将垂袖一抖将铁扇落至掌心扣紧。
沈贡没有立刻动,而是目光扫过萧璨右臂藏着的奇怪护甲,难得露出些许笑容问道:“雍王殿下,这是你自己做的?”
萧璨并未直接答,整个人仍是戒备的姿态,沉声反问:“是与不是对老将军来说重要么?”
“自然…”沈贡出声的瞬间已又冲至面前,“重要!”
这一次,老将军的拳头毫无顾忌迎上铁扇。不过接触的一瞬,沈贡能感觉到萧璨并未全力投入,手骨处传来的敲击疼痛远不似他预料的那般。
萧璨力道上仍然留了手。
沈贡心中已试探得差不多,迅速出手,没费太多功夫便夺了萧璨手中铁扇,这一次,老将军手指一捻,展开铁扇将扇骨略尖锐处抵在萧璨喉咙,中间仅有一指之遥。
“老将军可满意了?”
萧璨的气息略有些乱,昨夜才伤心放纵过的身子自然限制了他今日的行动,再加上无意与沈贡动手,自然是处处落于下风。
不过看着面前展开的铁扇,他反倒是面色平静。因为作为这柄铁扇的所有者,他十分清楚铁扇并无锋利之处,如若沈贡想伤他,扇子合起做棍,可能还能敲碎他咽喉处的骨头,展开反而代表没有加害之意。
这既是试探之举,亦是表明自己立场的收场动作,萧璨心中明白,所以他没有惧怕也没有后退,只是静静站着问出那句话。
“哈哈!自昭帝去后,萧氏子弟中难得又出了个不孬的,今日倒是痛快!”沈贡朗声大笑,随即合起扇子递还给萧璨。一改最初的倨傲,大大方方拱手稍显恭敬些道,“王爷,方才老臣多有得罪了!”
萧璨抬手示意,院中亲卫才纷纷卸了戒备的姿态。沈贡目光扫过齐齐退半步的亲卫再转回萧璨身上,见对方给自己浅回了半礼,语气客气道:“请。”
主屋的门被他俩刚刚打坏了,冬日寒风呼呼灌进来。
沈贡出身行伍倒是不怕,可裴玉戈在一群人中身子最弱且畏寒,自然是受不住的。趁着萧璨去更衣的功夫,郭纵利落指挥丫头取来厚实遮风的门帘子,再由高大的亲卫踩着梯子里外各挂上一道方才带着闲杂人等退出去。
萧璨返回外间时,整个屋里除他之外便只剩下了沈贡、裴玉戈以及郭纵三人。不过郭纵禀明外间的人都撤到了院子四周,除了柯慈、师小南以及他这几个亲信,再不会有人知道今日屋内主子们都说了什么。
萧璨落座微微颔首,郭纵拱手行礼后弯腰也退了出去。
沈贡见他坐下,主动张口,第一句话便是:“王爷左手虎口及食指的茧尤为厚重,看来主习的是箭术?”
萧璨垂眸淡淡应了一声,并不觉意外。外行人不懂,可却瞒不过平南侯这样战功累累的老将军,方才交手时对方明显带着试探的意思。刀剑枪弓各有不同,内行人一摸自然便知道他于射术上多有钻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