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有些不自在,把沙发前的茶几挪开了一点,给阮知秋腾出来一小块空地。
“120马上就来了,不要担心。”阮知秋轻声道,不知是在安慰时瑾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明明可以直接把人带到名下的私人医院,可是阮知秋亲眼看见玻璃划开了时瑜的皮肤,看见鲜血顺着他白瓷般的皮肤淌下时,阮知秋害怕了,他不敢赌,生怕自己处理不当让玻璃扎的更深,也会让他更痛。
时瑾去找药箱,准备先帮时瑜把表面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趁这个间隙,他打量着姐弟俩的容身之所。
两室一厅,空间虽小,但是被姐弟俩打扫的整齐干净。家具都很久了,电视机上积着一层浮灰,头上的灯光昏暗幽黄,似乎在无言地诉说着这里的落寞与破败。
阮知秋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仿佛有千斤重量压在他的心头。
时瑜在阮知秋怀里轻轻打着颤。他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鼻翼翕动,血腥味直冲鼻腔,身上有很多伤口,但是他也不知道是哪里痛,好像到处都很痛,但是痛得似乎又不是自己。
时国川被警察带走了。这幢老楼隔音并不是很好,邻里邻居有个动静不出半天整栋楼都知道了,更何况闹出来这么大一件事。
阮知秋抱着时瑜往楼下走时,周围聚着很多看热闹的邻居。
“这不是时家那姐弟吗?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真造孽啊!”
“他们那爹真不是东西。”
“刚刚被警车带走的那男的是谁啊?感觉大不了那姑娘多少啊?”
“......”
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时瑜麻木、空洞、绝望早已经无力关心。
时瑾也见怪不怪,装作没听见似的,跟着阮知秋一起上了救护车。
医院。
时瑜做完检查、包扎好伤口后,已经是后半夜,阮知秋和时瑾在病房外守着,二人皆毫无困意。
“那人是谁?”阮知秋状似无意地问道。
时瑾摇摇头,半晌后才低声道句:“我累了。”
阮知秋不再追问。
“阮知秋。”
“嗯?”
“你是真的喜欢小鱼吗?”时瑾的声音闷闷的,这句话她说出来,其实自己也没有底气。
“嗯。”
时瑾的胸膛轻微的起伏着,安静的走廊里针落可闻,衬托的她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那你会对他好吗?”
“会。”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坚定地站在小鱼这一边吗?”
“会。”
时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两道清澈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流经她唇角的淤青,又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阮知秋,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今天说的话。”
时瑾的眼睛里浮着一层水雾,她努力瞪着眼睛,想要用仅存的力气把水雾拨开。
“我们家是什么情况你也看见了。”时瑾认真地、一字一顿道:“小鱼吃了很多苦,如果你不能坚持一直爱他,那麻烦你不要开始这段感情。”
“他不能再出一点点差错了。”
“他是,我是,我们这个家也是。”
时瑾侧过脸,看着病床上的时瑜,眼底泛起一阵湿意。
“他身体很差,精神也不好,这些年绷的太紧了。”时瑾叹了口气,“怪我,我这个做姐姐的没照顾好他。”
“以后换我来照顾他。”阮知秋认真道,“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们走到了分手的地步,那这件事一定是小鱼先提出来的。”
时瑾点了下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后天我就要回学校了。”时瑾声音很哑,“研究生还差一年就毕业了,我想坚持一下,时瑜也想让我坚持下去。”
“我不在北安的时候,时家那群人会更加肆无忌惮,”她咽了下口水,“我差不多能想到小鱼会经历什么,所以我想拜托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他。”
“就算我求你了。”
时瑾从来不会轻易求人,就算是当年几乎要生活不下去时候,她都没有开口求过任何人,然而现在见识到那群人的不要脸和蛮横之后,时瑾害怕了。
他们的父亲已经抛下了这个家,母亲卧病在床,某种意义上,她只剩下时瑜这一个亲人了。
“最好,如果可以,你可以让时瑜跟着你一起住吗?”时瑾抹了一把眼泪,“我付你房租都行,只要小鱼能好好的。”
阮知秋点头。
他低头看着她,双唇翕动了几下,轻声道了声“姐”,声音微乎其微。
时瑜醒来时,时瑾已经去学校报道了。
秋天的萧瑟和凉意压过了夏末最后一丝余热,只不过几天功夫,便不得不换上长袖。
“我不想喝了。”时瑜有气无力地推开阮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