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速度很快,车影覆盖住两人湿漉漉的脸,车窗透出的白光在两人眼中闪烁,忽明忽暗,灿若银河。
车声呜呜,也有哐当,甚至是碾过链接处的咔嚓声,陶权都清晰地听见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能读懂霍湘的表情了——眉毛拧在一块,嘴角向下,八成是想说脏话。
于是他抹开脸上的水,喘着粗气拨开江浪,捧起霍湘的脑袋,凑过去亲了一口。
潮湿的吻稍纵即逝,霍湘抡起胳膊往陶权脸上来了一拳。
水花溅进陶权的眼睛,他脸眼皮都没抬:“我爱你。”霍湘没说话。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霍湘沉着脸往四周看,还好,离江岸不远。
该感谢甘草没选在桥中心吗,不然他还真没把握能游出钱塘江。
“我爱你。”耳畔又传来陶权的声音,比刚才冷静了不少。
霍湘依旧没说话,而是拽着陶权的手,开始涉水离江。
水浪汹涌,但在这个角度是把他们往江岸推,给他们节省了不少力气。
十分钟后,两人抵达堤坝下方的木板码头。
霍湘撑着陶权的身子先让他上岸,随后自己敏捷出水。
不等歇口气,给陶权来了一拳。
水花四溅,陶权被打趴在地。
想爬起来,霍湘又给他胸膛来了一脚,彻底把他踹得躺在地上。
随后霍湘骑到陶权身上,问:“高兴了没?”
陶权在质问里点头,答道:“我爱你。”
霍湘还想再给陶权来一下,但没想好往哪儿来。
残留的江水从发梢一滴滴落在木板上,很快将其渗透,两人就那么干瞪着眼。
“我爱你。”陶权又喊了一次。
“我爱你。”并且像个闹钟一样隔了十几秒又喊了一次。
“我爱你。”又喊了。
霍湘听了几遍,火气渐渐消了,弯身掐住陶权的下颚,目光如同平时审视海盗那般,随后低身,落下粗暴的吻。
陶权一愕,弓起身,搂住霍湘脖颈,疯狂回应。
口腔的温度骤升,如同一朵棉花糖融化在焰火中。
吻势太过猛烈,陶权不慎咬到霍湘的嘴角,慌忙退出来,“对不起,疼吗?”
霍湘舔了一嘴,面色依旧阴郁,“不疼。”
“让我看看,”陶权用手拨开霍湘的嘴唇,却被霍湘回避,不自觉音量抬高:“让我看看,要是口腔溃疡了怎么办?”
霍湘回以更高的音量:“要是你被淹死了怎么办?!”
陶权停顿,缓缓道:“你不会让我死的,你答应过会教我游泳。”
“那也不是在钱塘江里教!每年淹死多少人你不知道吗?!”霍湘吼说。
“我跳都跳完了你说屁。”陶权很不满。
见霍湘不搭话,又很不满地补充:“咋,生气了?”
“你说呢??”霍湘答道,然后也没有再说些什么的意思,就那么坐在陶权身上。
“你刚刚在桥上想说啥?”陶权小声问。
“忘了。”霍湘说。
陶权:“跳个江给你个臭老头吓得。”
霍湘抹开脸上的水,用沾着江水的手往陶权脑袋来了一下。
陶权嗷着直起身子,“我靠疼啊!”他揉了揉脑袋,然后笑了一声,“……但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知道你愿意陪我死。”
“嗯。”隔了好一会儿霍湘说,随后拿开陶权捂脑袋的手,换成他自己给陶权揉,“疼不?”
“疼。”
“对不起。”霍湘一边道歉一边揉。
“你刚刚在桥上想说什么?”陶权又问了一次。
霍湘回答很快:“我想说对不起,我说了很傻逼的话,我不该说的,可能是给甘草姐姐影响了,脑子不好,不小心想茬了。”
陶权:“没听懂。”
霍湘:“没事,你当我桥上说的话全都是放屁就完了。”
“好。那你是不是硬了。”
霍湘不帮陶权揉了,立马起身,走了。
之江路和虎跑路的分界点,夜风扰人,绿化带里的枫香树刚被修剪过,一片光秃秃的景象,看着有些滑稽。
陶权脱下外套和里衣,光着膀子与霍湘并排走,几个夜跑的人飞速从身旁跑过,他问霍湘:“我们走回去么?手机掉江里了吧?”
霍湘步速不减,时值炎热六月,浑身湿透也不碍事,但他很想快点回家。
三公里不到的路很快就到了,民宿零星的灯光布满山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石榴花的花期接近尾声,胭脂红的花朵落了满地。
陶权进门后忙开口:“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是因为可怜我才喜欢我的吗?”
霍湘登时啧了一声,脱掉湿透的T恤丢在一边,石榴项链在胸膛摇晃不已,“对,我可怜你,可怜你第一次去大华吃饭还不忘拍照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