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严赫的那口气祝今本就应该是一只鬼,而不是人样。
“师父,我本就应该去往该去之处,师父,替我解开和他的婚契,解开护魂体,如此才能护着他。”
“这样你会……”严玄感终是绷不住,他眼眶酸涩,上前揉了揉祝今的头,“后果你可知?”
“我知道,师父,其实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不后悔今日决定,我多活这么多年,能够和他相处这一段时间,我很幸运,也很满足。”
“师父,求求你,帮我,也帮帮我们吧。”
说着,祝今在严玄感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师父的养育之恩,严赫的再造之情,无论你们让我怎么做,我都答应。”
沉默良久之后,严玄感深深叹了口气后,艰难地点了点头,手心手背都是肉,祝今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教他咒术,驱邪避凶,儿时开始便是他的左膀右臂,一边是他的亲孙子,当年妻子离世的时候,让他务必护着严赫长大。
他无法抉择。
祝今替他做了选择。
“你应该据理力争一番,或者,跟我吵上一架,撇着离开,你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严赫死的。”严玄感声音沙哑。
祝今笑:“我说过,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而我,才是他最大的生死劫。”
严玄感瞬间失语。
“所以这些年您一直在寻找夺了严赫那口阳气的魂,那才是他最大的生死劫难,只是,您没有想到,会是我,对不起,我瞒了您,一开始我也不知道,直到,结婚契时他来了这里我才知道,是他。”
祝今卷起衣袖:“严赫和我手腕婚契之下隐隐而出的黑线便是凭证。”
严玄感目光盯着祝今手腕上的黑线,眼睛被刺痛不已。
许久,他才开口:“好。”
“多谢师父。”
……
三天后。
严赫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了檀城,而祝今不见了。
他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祝今了。
火急火燎订了机票赶去易水川,他前脚刚走,纳兰怡夫妇就紧跟其后。
赶到易水川的时候,正好看到被严玄感正把一只猫的尸体放进院里的坑中,看清猫正是祝今的护魂体,他冲过去夺过来:“你干什么?”
“让它入土为安。”
“什么意思?”严赫望着手上浑身寒气的猫,已经冻得发硬,满脸不可置信,愣在当场,“这是,是……”
严玄感将猫尸体拿过,放进特制的小棺中,合上后贴上符,口中念念有词着,半晌,将小棺木放进坑里,才说:“不是祝今,这只猫本就不是实体,是我借着地下阴司的人情幻化出来的实体,如今它与祝今解开灵契,自然让它入土回归阴位。”
“他人呢?”
“他不是人,是魂体,自然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严赫瞪着他:“是你帮他解开的是不是?”
严玄感默默地用手一点一点将土推进坑里,一言不发,两鬓白发比以往蔓延得要多很多,人看上去苍老许多。
没有一个字,却也算是默认。
严赫瞬时暴躁:“他今年才二十二岁,他从一出生就本来是死的,他母亲为了让他活着,付出多大代价,现在都不知道在那儿被困着受罪,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赶来的纳兰怡上去拉住严赫:“他是自愿的。”
“他敢不同意吗,你把他养大,于他而言,养育之恩大过天,”严赫甩开纳兰怡的手,“为了让我活着,私自将他配给我,他一个从家没有出过社会的人单纯得跟张白纸一样,对于你们,他只有服从。”
“他一直很清醒,是我,是我把他拉下来的,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严赫越说越激动,说到末尾,他声音里全是颤抖的悲鸣。
严玄感说:“因为他爱你,他比谁都想要救你,是他自愿跟我解除契约的。”
严赫红着眼睛,没有说话。
“严赫,他非正常人类,他是寄托着太多怨念的阳力……”
“我不管你只管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严厘接到严赫质问的电话从外地赶回来,冲进来,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严玄感:“爷爷,你做了什么?”
“他已经离开。”
“离开?”严厘不理解,“是哪种离开?”
“当年,严赫缺的那口气,是祝今拿的,生死劫那一次这被阴力灌养多年的阳力回到他身上,才得以活下来,只是祝今是他母亲怨念极深之下的阴力维持的人类形态,对严赫形成反噬损伤,易爆易怒,嗜血,畏寒,最后丧命。”
严赫满脸不可置信:“我,我怎么不知道?”
“他已经解开婚契,反噬结束,那一段记忆已经被全部消除,所以你不记得,他告诉我,你的反噬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如果再迟疑,你必死无疑,可他还是魂体,若是能够清除他母亲怨念,说不定还能回来,可你,一死,就注定不会活了,”严玄感心中也很难受,“他选择让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