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走到女人身后，看他刷着手机里的照片，咯噔了一下。
她怎么在看着自己的照片？
她也是认识自己的？
祝今一脸狐疑。
视线缓缓落在女人的脸上，真的很眼熟。
“祝哥，你在这儿的对吧？”
女人突然抬头，出声道。
打算走去一旁的祝今被这冷不丁地一句话激得差点没滑一脚。
他看着女人，没有说话。
女人眼眶突然变得红红的，此刻视线正好落在祝今站着的位置：“是你吗祝今哥？”
祝今努力回想起来，他皱着眉心，脑海里却跟一团浆糊似的，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眼熟。
“我是段悦可。”女人说。
段悦可？
祝今骤然回想起来了那个叫段悦可女生的面孔。
那张满是眼泪带着几分稚嫩的脸跟如今的这张脸慢慢重合。
祝今眨了眨眼，试探性问道：“我们，真的是认识的，对吧？”
段悦可心中非常酸涩，当年的事情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嗯，认识，认识很多年了的，当初是你帮我哥哥脱离困魂状态，替他清干净魂气，让他能够干干净净的离开。”
看着她越说越激动，脸上的泪痕一串接着一串，祝今下意识就想给她递纸巾，才发现自己现在没有办法完成这个动作。
段悦可抬手擦了擦眼泪，她说：“祝今哥，你现在，是不是快要把我们都忘了？”
祝今抬眼看她，沉默了。
“我哥当初也是记忆一段一段的消失……”段悦可哽咽道，“你那么厉害，一定不会，不会消失的，对吧？”
“严赫叫你过来的？”
祝今没有关于她的记忆，不记得太多事情了，对于段悦可现在的反应，他面上没有太多情绪，转身往另一头的沙发走去。
“是，也不全是，就我也很想见见你的，”段悦可手突然附上自己的小腹，“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也想见见你。”
祝今骤然回头，视线落在她的小腹，心脏处突然疼了一块，好像他的小腹也传来阵阵痛楚。
“你能看见我？”祝今幽幽道，“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
段悦可有些意外：“我看到你我还以为是你愿意让我看见你的。”
“能看见我，说明我跟这个孩子，也算有点缘分。”祝今说。
“祝今哥，那以后孩子出生了，就认你做干爹，行吗？”
祝今收回目光：“不了，将来出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还是不要跟我有关联，对孩子不好。”
“怎么会呢？”
“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段悦可喃喃道，“是这么个道理，但，不都是人吗？”
祝今笑：“人死了，躯壳化成灰，魂体留在世上，其实是一种折磨。”
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留在这个世界的一点点痕迹慢慢消失无踪，眼睁睁看着自己原本记得深刻的记忆逐渐格式化。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祝今哥……”
“我的记忆在退化。”
也不知道为什么，祝今心里憋着许久不舍得告诉严赫的话，他现在脱口而出了。
段悦可微微愣住：“你说什么，记忆退化，是什么意思？”
“你刚才不都已经开口问了吗？”祝今面上继续带着笑，“就是你想的那般。”
“我……”段悦可捂着嘴，她刚才其实只是在猜测，“严总说……”
“他也在怀疑了是吧？”
段悦可没有说话，祝今也就明白了。
沉默许久后，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推开门的声音。
祝今抬眼正好与严赫对上，他的眼睛看着很疲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祝今垂下眼，没有说话。
严赫深吸口气：“悦可……”
“严赫……”祝今唤他，“我们的对话，你应该听到了，抱歉，毕竟，我如今，真的只是魂体。”
“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
严赫鼻端发涩，一个字说不出来。
“我们的过往，我都快要全部忘记了……”祝今蹲在角落，使劲抓着自己头发，捶打着脑袋，“快要忘记了……”
认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祝今反应这么大的严赫有些无措，段悦可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为什么，要让我一点点忘记，尘世所有的一切……”祝今小腹的疼痛一直在加剧，仿佛在提醒着他什么，他拼了命的想着，却还是想不起。
“呜呜呜……”
严赫看向段悦可：“麻烦帮我继续查一下，康玄的下落。”
段悦可点头，深深看了一眼祝今后，才红着眼离开。
“祝今，我说过，你可以忘，有我在，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们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