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王阿姨给大家倒香槟时,丛嘉凑近她说:“和宋新松说了吗?”
周回雪做了个OK的手势。
王阿姨正好走到宋新松旁,他抬手取杯子时,丛嘉敏锐地看到他手肘上一块红。
“你打他了?”
“没。”周回雪食指和拇指并拢,像开钥匙那样旋转了半圈:“就是拧了他几下。”
丛嘉抿着唇闷笑,见王阿姨已经走到林沉身后,赶紧站起来制止:“——阿姨。”
“他不能喝酒。”
“瞧我,这都忘了,是我不好。”王阿姨询问林沉想喝什么。得到了“都可以”的回复后,给他倒了一杯苹果汁。
也许是找不到杯子的缘故,王阿姨用香槟杯装着苹果汁,在灯光的映照下,倒是和香槟没什么差别。
“他这几天身体不好。”丛嘉和身边的朋友解释。
一群不明真相的人笑着调侃:“哟哟哟,我们嘉嘉现在在家里可有威严咯——”
“别乱说。”丛嘉连忙制止。
她心里忍不住涌上几分心虚,又不想被林沉察觉,于是在调整坐姿的空隙,看了他一眼。
有人嫌灯光太亮,将客厅的水晶灯关上,打开了氛围灯。
林沉坐在灯影摇晃的角落,他依旧沉默,微垂着头,姿态僵硬,握着香槟杯的手指都仿佛在用力。
坐在他身边的汪雨注意到丛嘉的视线,主动站起来说:“嘉嘉,你坐我这吧。”
没等丛嘉同意,她就主动走过来,和丛嘉交换了位置。
灯光昏暗迷蒙,葡萄酒的气味混着淡淡苹果的香,环绕在他们周围。
宋新松不知是不是手臂上的伤已经不疼了,又活跃起来,拿着香槟酒瓶撺掇着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
大概是喝过酒的缘故,丛嘉感觉自己的思维开始变得慢吞吞的。
就连酒瓶转到身边的林沉,她也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不知是不是刚刚的大冒险尺幅过大,林沉选了真心话。
丛嘉的朋友们都对他非常好奇,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飞快地围成小圈,做出一副势必要搞出大事的样子。
好在周回雪说:“人家第一次和我们玩儿,别让人下不来台。”
似乎是听进去了周回雪的话,大家最后商量出了一个不过分的问题。
被大家派出发言的宋新竹说:“听说你和嘉嘉高中时候同班过,那你说说那时候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是不是那时候就......嗷。”他尖锐地叫了一声:“周回雪你又拧我,好好好,后面的问题不算,你就回答前面那个吧。”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着林沉的回答。
不知是不是今晚的气氛正好,又或是昏暗的灯光能掩藏许多东西,林沉侧过头,第一次这样坦荡,光明正大地看着丛嘉。
忽明忽暗的光落下来,仿佛为她渡上一层美丽而神秘的滤镜。
丛嘉纤长的手指贴在杯壁,慢悠悠地将酒液渡进嘴里,她每抿一口,都会轻微的停顿一下,颊边的小酒窝便凹下去一些,仿佛在笑一样。
“她很......爱笑。”过了几秒后,林沉这么回答。
这是一个十分苍白,但却很直接的表述,因为它背后能延伸出许多词汇,例如乐观,亲和,积极向上,富有活力。
抑或是......惹人喜爱。
林沉私以为,与丛嘉在楼梯间的那一次短暂对话,并不足以勾勒出丛嘉的完整面貌。
真正认识她,是在高一第三个月的第一周的星期一,丛嘉从国际班转到林沉所在的重点班。
老师将她的座位安排在林沉的斜前方,与一同和林沉特招进学校的,一个名叫江书文的男生同桌。
每当上课时,林沉总能看到丛嘉流畅漂亮的侧脸,以及有时露出,有时隐于碎发后的浅浅酒窝。
不出林沉所料,丛嘉很快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喜爱,以至于秋游前一周,她身边的出游同座位已经竞争的如火如荼了。
最后胜出的是一个女生,听说丛嘉和她初中曾在同一个兴趣小组。
那年的秋游并不怎么愉快,回程前,唯独他们班级的大巴车爆胎了,班级的所有人都被困在原地。
正值高峰期,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
每过两分钟就会有同学过来焦躁地问:“班长,到底新的车什么时候会到?”
林沉需要不停回答同一个问题,而后一遍又一遍地从队列的最前方走到最后方,核查人数。
回答问题和数人数很难同时进行,林沉心里甚至少有地产生了几分烦躁。
等到不知道第几遍说出“快了”“马上”这类的回答时,他终于走到了丛嘉身旁。
她没有问他任何问题,只是微抬着头,出神般地仰望着天空,颊边的小酒窝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