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无声,某人的心动掷地有声。
车子减了速,最后停在一处农家乐下。亓星然轻手轻脚地叫醒了林阁:“哥,到了。”
这次目的地当然不是这个农家乐,这户农家乐前就是来时的那条河,亓星然带着林阁向那条河边走去。
“哥,小心。”亓星然在前面带路。
这段路是弯弯绕绕的泥路,顺着荒坡而下,在夜里更不好走,路的尽头似乎像个简陋的码头,停着一条船,发着亮光。
两人走到船前,亓星然说:“哥,到了。”
林阁:“这是?”
那是一艘船身漆黑的客船,不大,和景区里的那种游船类似。
“哥,要不要上去看看?”亓星然怂恿道。
林阁依言上了船,才发现船舱里别有洞天。里面被精心布置过了。
“哥,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活动。”亓星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压抑着笑意。
活动?林阁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活动。
直到亓星然合上船舱舱门,关了夜灯,拉着林阁躺下的时候,林阁才发现,这船没有舱顶?不对,应该说,舱顶是由一块巨大的透明的材料做成的。
躺在铺着干净而柔软的垫子的船舱里,头顶就是皎洁的月色和不那么明显的星河。水流不湍急,轻推着船身轻摇慢摇,船舱两边开了窗,夜风裹挟着河水微凉的水气,不是酒,可就是那么醉人心脾。
窗外青山向后排闼开去。
正应了那首诗:淡荡秋光客路长,兰桡桂棹泛天香。月明圆峤人千里,风急轻帆燕一行。
亓星然说:“哥,今晚我们顺流而下。”
“嗯。”林阁轻轻应了声,此刻,什么情绪都没了,只有满心寂静的禅意。
亓星然倒是显得很激动。追着林阁问:
“哥,要开灯吗?”
“哥,要吃月饼吗?”
“哥,冷吗?”
“……”
船舱里应有尽有,还有白天买回来的各种点心月饼,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林阁就听着亓星然密密麻麻地发问,心里早已经升起了茫茫的雾气。
“亓星然,”林阁忽然喊道。
亓星然立刻歇声:“怎么了,哥。”
“中秋快乐。”
亓星然投喂了林阁一块水果馅的月饼:“哥,中秋快乐!”
亓星然笑意清朗,感叹道:“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看过月亮了。”
很久吗?好像也就两年而已。
林阁咬下一口月饼,入口是草莓的浓香和酸甜。林阁明晃晃感觉到,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改变了,是自己暂时说不明白的一些情绪。
关于变与不变的哲学:今人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月不变,看月的人变了;看月的还是那对人,月终不是当年的那轮明月。
这听起来很矛盾,但当坐上那艘小船时,便能理解这种矛盾的心境——不管变的是月,还是人,这满天清辉下,一定不会少一个“你”。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林阁忽然笑道:“好像是很久了。”
江上也起雾了,小舟轻徉顺流而去,荡开层层涟漪,搅了月影,也乱了……清心。
第十九章 新同学,老熟人
夜深了。
静悄悄的夜,只剩小船划破江面的水声。
亓星然和林阁就这么躺在船舱里,林阁已经睡着了,盖着的薄而暖的被子有规律地轻微起伏着。
亓星然还睡不着,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漆黑的瞳孔装满月光。
月色迷人,让人再难像白天那般清醒自制。人尽皆知:情感不能完全被理性所控制。
半晌,好半晌……
亓星然狗狗祟祟撑起上半身,朝林阁那边侧了点身子,这个角度恰好把林阁的宁静温润的睡颜尽收眼底,如同过去的许多个夜里那样。
亓星然他哥说:少年人的喜欢,是因为有限的阅历只能认识有限的人,而那人是你目前的认知上限,再加上一层青春的滤镜,就以为那是你的全部。
说实话,这些话亓星然没法反驳,年轻是他们的资本,也是他们的错。
但亓星然唯一知道的就是:林阁不一样。
不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因为林阁比他亲哥更像亲哥。不是因为亓星然从林阁这里得到童年所需的大部分情感……
那是什么?大概是一种名为“爱”的东西。那种“爱”绝对不是友情里的“爱”,而是一种想要献出自己所有的、也想占据对方所有的、裹挟着欲望,应当被称为“爱情”的东西。
亓星然在更早之前已经接受了一个事实:亓星然爱林阁。
爱是不能自已的,是不能全然被理性左右。
所以……
亓星然轻轻弯下腰,动作要多缓有多缓,要多轻就多轻,最后那些所有丰沛的感情,化作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