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建国的嘴皮子一向不够许露厉害,每次争吵都占下风,除非气极了,不然都不会和许露争到面红耳赤的程度。
所以他一向保持沉默,看着许露又骂又砸。
换做以前,祁稚会觉得母亲情绪太过失控,但随着年龄渐长,她逐渐悟透。
有的人他就是如此,他会用他的沉默把你逼得情绪失控,然后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你的情绪太过不稳定。
而祁建国不是一个尽责的父亲,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祁稚时而也因同情而无法去怪母亲许露的强势。
比如此刻,祁建国已经抓起车钥匙走到一楼的大门了。
而许露还在二楼的楼梯口,泪流满面地骂着:“祁建国!你就是对不起我!你和外面那个贱女人不得好死!”
“你做梦吧!我是不会离婚的!除非我死了!我看我们谁熬得过谁!”
可回应她的只有愤怒的关门声,又响又重,连带着祁稚都不禁地心颤了一下。
而许露直接崩溃地跪坐在了地上,她指尖颤抖地拾起地上的玫瑰抱在怀里,语气也控制不住地颤抖:“祁稚,这束花根本就不是他送给我的对吧,是林尧琛送给你的对吗?”
祁稚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边想要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可正是这样的沉默更加激起了许露的怒火。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抬起下颚,眸里尽是冷意和怀疑:“你是在可怜我吗?”
面对母亲这般对待敌人的眼神,祁稚已经习以为常。
她再次伸出手扶住:“不是。”
听到女儿这么说,许露才心里好受了一些,就好像那些掉在地上的尊严又拾起来了一些,但是语气仍然生硬:“祁稚,过两天腾出时间,和林家一起吃个饭。”
“吃饭可以,相亲我不愿意。”祁稚蹲下收拾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把自己的立场阐明:“我不喜欢林尧琛。”
“你不喜欢林尧琛?”许露眼眸微眯,绽放出一丝锐利的光,死死地盯着她:“林尧琛一表人才,事业有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话锋一转,她语气又沉了几分,甚至语气里带着不屑:“还是你还惦记着那个人!”
祁稚一向讨厌母亲这样的趾高气昂,狗眼看人低。
眼下听到了母亲许露话里对段京辞的看不起。
她也没有了耐心,只想终结了话题:“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
可祁稚这样的态度在许露看来就是默认。
她愈发的生气,直接握住祁稚的手臂,厉声质问道:“你又和他搞在一起了是吧?”
“噢!六年了!”
“原来已经六年了!所以他出来了是吧!你这三个星期去了哪里!到底是去出差还是去找他了!”
“你现在立刻打开手机给我看你的机票!立刻马上!”
许露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握着肩膀的力度也愈发用力,痛感令祁稚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推开了母亲的手:“你干什么!我都24了!不是4岁!你想这样约束我到多久!到我死吗!”
“没有感情的联姻能换回什么!你和祁建国不就是前车之鉴吗!你喜欢林尧琛,你去嫁啊!你的婚姻不幸福难道也要拉着我陪葬吗!”
“啪”
一声干脆的巴掌声响彻了安静的空间。
这巴掌很用力,祁稚整个人被扇得脸歪向了一边,身体也不稳地往后倒:“嘶!”
手掌心的刺痛让她无暇脸上的火辣感,侧目一看,手掌心刺进了玻璃,血顺着手掌纹路滴落在地板上,将玫瑰染得更加诡异艳红了。
看到女儿手掌心流血,许露的理智回笼了一些,她欲伸出手:“痛不痛!”
祁稚躲开了她的接触,捂着手掌心的血站了起来,语气冰冷:“我自己去医院处理,
而同样看到血的许露并非因为女儿手掌心扎进玻璃而心软,语气冷酷地警告着:“祁稚,正是我的婚姻不幸福!我才看人比你准!林尧琛这个人有什么不好的!”
“没有。”
祁稚不想再与她争执,走回房间拎起了包包,路过她身边时又停下了脚步:“但是我不喜欢,再好也没用,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包办婚姻,你操控不了我一辈子的。”
说话之际,祁稚看到了母亲眼角的皱纹。
她楞了一下,心里的火莫名地散了一些,再开口时语气也没那么强硬了,语重心长地说道:“妈,离婚吧。”
“放过自己,放过他吧。”
这是祁稚第一次叫自己离婚,许露强撑的伪装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缝,不甘心的眼泪再次滑落至唇边,是苦涩的。
祁稚快走出门时,母亲固执的声音再次在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