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浦为坚持,“端盆水能有啥?小时候不都是你端着盆给我洗脸洗手,我这才给你端一盆就不愿意?”
宋慧娟明白他心里是记挂着那些事儿的,更是记挂着这个家的,从前有多少事儿她都记不清了,只一条,那时做什么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老宋头这时还没睡下,看着那姐弟俩坐了一排,也有些恍惚。
姐弟俩好容易做在一起闲来无事,说起从前的事儿也都是笑着的,苦日子熬过去了,再想起来似乎就不觉着苦了。
宋浦生推门进来时,正看见俩人说着话儿,他推门的动静惊到了两人,纷纷回过头看过来,宋浦生低声问,“睡了没?”
宋慧娟抬头去看,人已经闭了眼,不知何时睡下的。
忙拿起布巾擦了脚,宋浦为也赶紧擦了两下,趿拉着鞋走到床边,兄弟俩协力将人放平躺下。
等宋慧娟倒了水进来,便问,“吃了饭没有?刚烙的饼,还吃不吃了?”
宋浦生摆摆手,便听宋浦为转身走来对他说,“烙饼卷菜,还有哩,转给你留的。”
宋浦生还是进了灶屋,宋慧娟从锅里拿出一张已经算不得热的饼,给他卷了一张,“夜里少吃点儿,明儿早起还能再吃哩。”
宋浦生点点头,接到手里咬下一大口。
宋慧娟看着人吃完,没让他再留下守夜,“回去罢,有老二在这儿,你回去好好歇歇。”
宋浦生却不肯走,本来昨夜他就不在,今儿怎么还能让老二守着,“我看着,叫老二去歇歇。”
两人争执间,宋浦为出来,听见声音便说,“白天补过觉了,你回去睡,正好那小床我自己睡。”
宋慧娟也是这么劝,“别是人还好好的,先教你俩熬坏了,轮流替换着。”
宋浦生被劝了回去,宋慧娟关了门却是拍了拍刚铺开被子躺下的宋浦为,“去西屋睡去。”
宋浦为睁眼看见还披着衣裳就要坐下的他大姐,“你白天就够忙了,我在这儿看着,他就是起夜我也能扶住,你回去睡。”
宋慧娟却坚持坐了下来,把那小袄递给他,“去西屋睡去,就是起夜我拉了灯,扶着他也能下来,不是教他慢慢锻炼哩?以后也不能就这么夜夜守着,得教他慢慢好起来哩,去西屋睡。”
宋慧娟坚持,宋浦为只得披上衣裳坐了起来,关门前还是对她说,“你该睡就睡,有事他就喊你了。”
“知了,去睡罢,”宋慧娟等人带上门,又走到大床边看了看睡着的老宋头,才挨着床沿慢慢坐下。
望着大床上有些起伏的被褥,听着那沉沉的呼吸声,时不时咳几声,映着橘黄色的煤油灯只能瞧见半张未侧过去的脸,那面容上带着老人独有的斑点,一直绵延到身上,似乎比着走之前更多了,看着这些宋慧娟的心里就沉甸甸的。
挨着床沿坐的久了,腿脚就发麻,宋慧娟缓缓站起身,从床头走到床尾,边边角角都仔细看了一遍,才端着煤油灯坐到了旁边的小床上。
冬天的夜里是很冷的,外头的风不停地呼啸着,拍打得门窗咯吱作响,陈家的那座院子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陈庚望闭着眼听着外头不停发出声响的门窗,百无聊赖的翻了个身,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也觉着是冷的。
家里骤然少了那妇人,便觉着哪里都不对了,饭是凉的,床也是冷的,就是喝口茶,含在嘴里也咽不下去。
陈庚望打这一夜起便睡不好了。
第250章
一早,宋浦生就来了老宅,同宋浦为伺候着老宋头起床,那边宋慧娟已经在灶屋点着火开始摊鸡蛋饼了。
昨夜还剩下几张烙饼,宋慧娟放在锅里热了热,同刚煎好的两碗饼放到案桌上,端着给老宋头蒸的鸡蛋羹进了屋,对这俩兄弟说,“去洗洗吃饭罢。”
说着,便拉了个椅子到床边坐下,使着勺子剜一勺鸡蛋羹送到老宋头嘴边,等他吃了再掰一块白面馍馍。
人老了,牙口也难免不好,一碗鸡蛋羹,一块白面馍馍,少也要上一刻钟。
这些还没喂完,宋浦为已端着汤碗进了屋,对坐在床边的他大姐说,“我去乡里看看,家里有啥捎的没?”
宋慧娟顾着老宋头,也喂回头,只嘱咐他,“家里啥都不缺,别乱买,你就瞧着自己用啥买点就成。”
宋浦为点头应下,放下汤碗,起身推着洋车子出了门。
待到半晌午十来点时,宋慧娟正将老宋头扶坐在院子里晒会儿暖,手里的衣裳刚打湿,就听见外头乱糟糟的吵嚷起来。
她抬头去看,几个小娃娃们可是先跑了进来,随后露面的宋浦为正招呼着两个抬着大箱子的外乡人往院子里走,身后跟着原是在外头说话的大人们也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