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护士借了充电器,一开机又是几百条未接来电,最后一条是凌晨五点发给他的消息,闻祈说他会在他家楼下等他。
江稚茵指尖停顿一下,匆忙回了消息过去:“别等了,我这几天都得在医院待着,等我妈情况好一些了再说。”
回完闻祈的消息以后,他又点开了孙晔的对话框,问他有没有成蓁的联系方式,在江稚茵能接触到的人里,成蓁是最顶层的人了,这点钱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江稚茵只想着先给妈妈把手术做掉,然后再想办法还成蓁的钱。
成蓁现在应该正在忙,江稚茵尝试去给他打电话也没有接通,他把手机扔在一边,两手扶额长声叹气,拇指用力挤压着太阳穴。
陈雨婕到医院来找他,让他先回去休息:“阿姨这边我帮着看看,这样着急下去你身体也撑不住的,先回去休息一下。”
江稚茵疲惫地塌下肩膀,陈雨婕又劝他:“起码回去睡几个小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
他点头允诺。
揣着钥匙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江稚茵发现闻祈还在那里,表情寡白,现在天气正热,他甚至都没往阴凉地里躲,头发被照成金色,皮肤白得不像话。
闻祈的背挺得很直,肩膀却往下塌了一点,手指虚虚握成拳,侧目看见江稚茵,也没说话,只是稍微侧了下身子,嘴唇被轻微抿住,平静得吓人。
单元楼底下只有几个出门锻炼的大爷大妈,没什么人,闻祈的身影就显得极为突兀,他侧过身子面向江稚茵,笔直站立着。
江稚茵清了下嗓子,叫他上楼坐一会儿,闻祈低着睫毛“嗯”了一声。
一夜干渴,他一上楼就接了一大杯水喝下去,闻祈盯着面前一杯凉水没有动,眼眸深深,面色安静得不像话,只提了提唇角,问他:“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江稚茵回答他:“突发心脏病,要做手术,我正打算问成蓁借一笔钱。”
闻祈思忖几秒:“需要多少?我手上有些钱。”
他以为闻祈只是勉强说这话,因为之前就一直看他不停兼职,也没有父母支持,手上应当是比较拮据的,江稚茵也不想要他的钱,于是婉拒:“不用了,以后毕业后实习租房什么的还得用钱,你先自己存着吧。”
“我卡里有一百多万,有一部分是之前福利院的拆迁款,王奶奶留给了我,这些年我自己陆陆续续也存下不少,你先救急给阿姨手术。”
他指尖搭在膝盖上,下意识又咬起舌尖,想通过这种方式做一点补救。
江稚茵轻轻放下杯子,一直没说接受,闻祈眼眸暗了一瞬,用指甲扣弄着沙发上的枕头,在上面留下几道月牙的甲痕。
“等手术做完,我再去跟阿姨解释。”他终于提起这事。
房子里的东西堆得杂乱,还保持着昨天与赵永伟对峙时的样子,东西洒了一地,江稚茵动了动脚,踩在一页纸上,他弯腰捡起来,拍开自己作文纸上的灰,又端详好一会儿,才搁在茶几上。
“到时候我先去跟他沟通吧,你贸然过去,他可能不会想见你。”
闻祈只是从他口中听过一点江琳的事,但实际上他的感悟并不深刻,也并不会知道江琳究竟在冉清岳身上栽了多大的跟头,有多忌讳他那样的人,绝对不容许江稚茵和另一个“冉清岳”在一起。
江琳自小对他百般包容,唯一严厉的就是在择偶方面,之前他就对闻祈不太满意,现在赵永伟又爆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到妈妈那般抓狂到声嘶力竭的样子,进手术室前还捏着他的腿问他是不是一定要跟闻祈在一起,江稚茵的太阳穴神经就像被挑断了一样疼痛。
主要是赵永伟最后那句话正中江琳的痛处,江稚茵今年也正好二十岁,在回海城之前才跟闻祈发生了关系,江琳不信任闻祈,怕噩梦在江稚茵身上重演,这也是情有可原。
谁的妈妈都不会喜欢一个有不像样黑历史的混蛋,更何况闻祈还无父无母无人管教,只会更加让家长觉得是人品极差、很爱玩的野孩子。
江稚茵自己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件事,甚至不知道要以什么态度和表情面对闻祈。
赵永伟说的应该不假,但他至今确实没从闻祈身上看出曾经的影子,也从未见他抽过烟。
他一边觉得不能以一个人的过去全盘否定他,一边又因为被隐瞒欺骗而失望。
江稚茵真的不知道哪一个才是他,以前的第一感觉才是对的,他从来看不清这个人的真实面目,闻祈只让他看到他愿意展现出来的漂亮羽毛。
“所以,不会分手,对吗?”闻祈刻意把声音放轻了问,江稚茵看着他的双眼,里面一片枯槁,他却在努力地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