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嘻嘻哈哈,没什么正行,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看。
生活中,阮榛对他们凶不起来,尤其是这种“副科”,他总是忍不住再纵容一点,山里时常没信号,他有时候要靠周末和同伴一块坐车去镇上,才能下载点视频或者歌曲,再颠簸一路地回来,放给学生听。
山里的孩子胆儿大,熟络之后,只要不是在上课,都要黏在阮榛身上。
“阮老师,能带我们出去玩吗?”
“我想打游戏!”
他一开始没经验,有些心软,有时候连手机也被小孩摸走,对方也没什么恶意,就是对“爱”的表达方式不一样,有些孩子会送给他自家母鸡下的蛋,有些孩子则是缠着他讲故事,要阮老师背着骑大马。
但还好的是,阮老师的“纵容”和“心软”只存在于课下,也就是说下课了,你想怎么跟他耍无赖都可以,而上课铃声一响,阮老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叫一个六亲不认。
刚还在跟他打闹的小孩,立马怂了,规规矩矩地坐回位置上,给腰板挺得笔直。
他教孩子们背诗,算长方形的周长和面积,也会在音乐课上,一块儿唱一首遥远的童谣。
转眼间已是深秋。
坝底的老教师和他一块儿出期中卷子,伏案的时候突然抬头笑了笑,说你们适应得挺好。
当然,阮榛现在幸福得要命。
他一周十六节课,备课,写教案,还要去山里摘蘑菇和捡拾柴火,中午吃黄洋村长炖的大锅饭,晚上能尝到张老头开的小灶,日子忙碌而充实,偶尔想起点之前的事,真是觉得恍若隔世。
这天下雨了。
秋雨连绵,校舍的墙壁差点长出霉菌,空气太过湿润,台阶下总是悄然泛滥出青苔,趁着周末天刚放晴,几个支教老师在教学楼前开始忙活,阮榛拿着个大扫把清理积水,没几步,不小心踩着了水坑,干脆给裤边全卷起来,然后继续。
“我收拾好了,去我屋吃泡面不,上周刚从镇上买的?”
“行啊,晚上也没啥事,正好再用平板看个电影。”
阮榛朝着邀请的同伴摆手:“你们去吧,我想洗个澡睡觉。”
他今天稍微有点累,可能昨晚没休息好,莫名其妙失眠了,所以这会儿打算晚上早点睡,同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一点的积水也扫除干净,阮榛在台阶上摔了摔扫把,抖掉上面积攒的水渍,然后将其靠在校门口,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打一半,就顿住了,嘴巴还张得很大。
校舍外面站着个人,不知待了多久,手里拿着把黑色的长柄伞,很安静地看着他。
“宋……先生,”
阮榛愣住:“你怎么来了?”
宋书灵没有回答,还在看他。
没有豪车和司机,也没有前呼后拥的助理,宋书灵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身后是如黛的连绵青山,头顶是没完全散尽的沉闷乌云,仿佛他是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未来得及沾染山里的水汽。
因为看起来,似乎有些孤独。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宋书灵笑了笑:“顺路。”
阮榛:“……”
特么顺路跑了八百多公里来这深山老林吗,连个车都没有,怎么的,飞着来的啊?
他总感觉宋书灵有点儿装比,都什么情况了,还嘴硬着呢。
觉得这样很有气质吗?
呸。
“没想到你来这里了,”宋书灵继续,“正巧,过来见了一面。”
他的心跳的很快。
阮榛站在那儿,穿着个浅白的毛衣,卡其色的裤边卷了几下,露出一小截沾了泥点子的腿,头发没怎么剪,在脑后低低地扎着,眼神还有点懵,满脸的不可思议。
三个月的功夫没见,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这么可爱。
而他决定来这里见阮榛,也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怕打扰,怕对方厌烦,怕自己一厢情愿。
到底还是来了。
千里迢迢,宋书灵只觉得自己疯了。
因为他居然迟疑在校舍之外,听着里面的聊天嬉笑,没敢踏足。
而是揪了朵淡黄色的小花。
他见过的,有次慈善晚宴上,一位穿着高定满身奢侈品的女星,居然在庭院无人的花架下,流着泪揪一朵蔷薇的花瓣。
“他爱我,他不爱我……”
宋书灵本打算借着抽烟的理由撤走,见此情形沉默了下,转身离开,吩咐助理留意,别让人打扰了这位心碎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