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闻了。
他讨厌这种不洁净的气味。
充满着黏腻,肮脏,和数不清的阴暗欲望。
有人在叫自己。
“阮榛,阮榛?”
没有别的内容,就是反复地叫着这个名字。
周围逐渐恢复安静,应该是有人打开了窗户,恶心的味道悄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木质香。
“阮榛。”
宋书灵一下下地拍着他的手臂,直至颤抖慢慢停下。
“别怕,都结束了。”
阮榛呆呆地眨着带血的睫毛。
“哐当。”
刀子掉到了地上。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浑身酸痛,像是被人痛揍了一顿似的。
阮榛吃力地睁开眼,还没坐起来,就再次闭上眼睛。
他在医院。
杂乱的记忆纷至沓来,终于在脑海里拼凑出了完整的图像。
宋夏雨试图杀了他,然后,他用那把餐刀攻击了对方。
幸好上楼拿了行李,也留下了拿把银色的刀。
原本是用来在深夜防身,没曾想真的保护了自己,在被宋夏雨控制的时候,他就一直尝试扑向沙发,拿出藏在毯子下的刀。
阮榛再次睁开眼,看向手背的纱布。
知道被宋家盯上后,自己的生活会困难重重,但阮榛没料到,直接面对了这样致死的恶意。
“醒了?”
淡淡的男声传来,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阮榛用手撑着病床,想要坐起来,却不知牵连到了哪儿,疼痛感突兀地传来——
“呜……”
他吃痛地叫了一声。
宋书灵看过来的眼眸里,多了丝复杂:“别撒娇。”
阮榛:“……”
第二次了。
他怀疑是不是宋书灵太刻薄,以至于从小到大没见过真正的撒娇。
以后是不是自个儿呼吸,都会被误解啊?
“额头和手背都是擦伤,”
宋书灵继续道:“别的没什么问题……还有,夏雨那边抢救过来了。”
应该是顶层的特级病房,这么大的房间,装饰得如同五星级酒店一样,金黄色的夕阳透过落地窗,在地面投下柔和的光晕,像是稀释过的蜂蜜水,充盈着宁静的氛围。
阮榛平静地回道:“那还挺可惜。”
语气特真诚,特惋惜。
当着人家亲叔叔的面,说没给侄子弄死,太遗憾了。
宋书灵放下手中的书,开口却是别的内容:“那条毯子,是我的。”
“啊?”
阮榛没反应过来:“什么毯子?”
一条浸满了血的毯子。
在带阮榛离开的时候,这倒霉孩子死活抓着不松手,说自己冷,迷迷瞪瞪地拉着就要往身上裹。
司机为难地看过来:“先生……”
惯得他。
宋书灵不客气地扯过毯子:“已经脏了。”
说着就要丢掉。
“不行!”
阮榛死死地拽着毯子的边角,嘴里胡言乱语的不知道是什么,宋书灵只听清楚了两个字。
“我冷。”
他犹豫了下,竟然有些莫名的不忍。
就这样,由着阮榛抓着那条脏兮兮的毯子,一直到了医院,因为睡着,手才慢慢地松开。
“要扔掉吗?”
宋书灵没有回头,垂着眼睛:“洗干净吧。”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讲阮榛听。
“我只是告诉你,毯子是我的,”宋书灵薄唇微启,“不给你。”
阮榛愣了下,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脏了洗洗不就行了,那么贵的东西,是不是扔了,啊?”
刚才听到宋夏雨的名字都没有太大反应的人,此刻充满了强烈的不满。
表情那叫一个愤慨。
宋书灵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心想,还挺鲜活。
阮榛骂骂咧咧地吵了好一会,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气馁地作罢,只好回到之前的话题:“对了,你为什么会回来?”
难道宋书灵变态到,给为长嫂设计的琴房里,也安装了窃听器?
“铁丝,”
宋书灵重新看向他:“球球的铁丝落这了,闹得不行,我陪它回来拿。”
阮榛沉默地了会,开口道:“就这?”
“还能有什么,”
宋书灵反唇相讥:“我是不是应该晚一会,好让你再多戳几刀?”
看到这幅熟悉的刻薄相,阮榛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然还以为有什么心灵感应,怪吓人的。
日光又西沉了一些,微风鼓起窗帘,宋书灵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重新拿起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