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又对陌奚说,“我今天遇上丹樱的弟弟了。”
“听说了。”陌奚随手将王玺收入储物器,“丹尹失踪,宫里乱了一阵子。”
“他怎么会失踪呢?”茯芍有点担心那条小蛇,“我打伤后把他放在了草丛中,不至于找不到呀。”
“或许是逃走疗伤,又或许是途经的妖杀了。”陌奚不甚在意。
茯芍一怔,“杀了?”
“一颗三千年的妖丹躺在路边,总会有妖心生邪念。”
“可蛇宫里大多都是蛇妖,大家都是同族呀!”丹尹还是郡公,是监察长,更是蛇王心腹,那些妖是怎么敢这么做!
陌奚微笑着,抚过茯芍的面颊,“芍儿,胜者才是我们的同胞,败者只是食物和养料。”
茯芍愣愣地看着那双温柔的翠眸。
她当然知道,有些蛇会猎食其他蛇类,只是黄玉不会这样做。
眼前的翠瞳和今天锁定她的那双蛇瞳重叠在一起,叫茯芍想起了那冷月下的孤王。
“这么说……蛇王重伤期间,宫中守卫繁多,那些妖并非是在保护他,而是在伺机吞噬他?”
陌奚弯眸,没有反驳。
茯芍攥着心口的布料,“难怪他要掌控所有权贵,还要杀了挑战王权的妖。”
外面的世界,和黄玉一族有太多不一样。
茯芍的父母不会杀死挑战者,而挑战者所求只为证明自己的实力,亦不会蓄意杀死旧王。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容忍那些妖待在宫里?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出去?”
“越是胆怯,就越是可欺。”陌奚道,“他表现得色厉内荏,就会引来更多的杀意。”
茯芍喃喃,“可他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样无所畏惧。”
陌奚挑眉,“哦?”
“我进到蛇王的寝宫,里面帷幔重重,漆黑一片。”茯芍蹙眉,“他是害怕的,所以才会躲在黑暗里、藏在帷幔后。”
陌奚的蛇瞳微微收缩,又很快恢复。
陌奚的笑意淡了,但茯芍没有察觉,兀自说着:“自信且强大的蛇是不会惧怕阳光的,更不必躲躲藏藏。”
“我父母的巢穴——也就是我们在韶山住的那栋小楼,建立在高山之巅,直面旭日,无有阻挡,因为他们坦荡无畏,不会惧怕区区阳光。”
她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看,我在韶山就从来不打伞,出来以后才提伞上街,就是因为心里还有点发慌。”
陌奚垂眸。
他的理智拦下了他扭断茯芍脖子的动作。
但凡说出这话的不是茯芍,而是另外的妖,早已成为一堆腐肉。
可说这话的是茯芍,是太过珍贵的琼玉。
陌奚忍耐了杀意,良久,提了提嘴角,“或许确如你所说的那样。”
“肯定是我说的那样!”茯芍坚定道,“受了重伤,还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妖团团围住,是条蛇都得害怕,换我早就逃走了,他还能镇静地待在深宫里,真是了不起。”
陌奚一顿,心中的郁气散去几分,化作一丝淡笑。
他睨着茯芍,“芍儿入宫一趟,对蛇王改观不少?”
这正是他引她入宫的目的,没想到效果超出预计的好。
“我以前想得太简单了。”茯芍叹了口气,“外面的世界真的有很多不一样。”
“对了姐姐,”她拉了拉陌奚的袖子,“你知道蛇王到底受了什么伤么?”
“这等秘辛不会有妖知道。蛇王既然是从玖偣回来后闭门不出的,想来无非是战场上受的伤。”
听到蛇王是为了蛇族而战才受的伤,茯芍对他的改观更上一层。
“我要去见他!”她说,“黄玉内丹可解百毒、治百病,我要帮他疗伤。”
陌奚摇头,“芍儿有这份心就够了,蛇王多疑,绝不会让外妖的内丹进入自己体内,你这么做,反而会引来猜忌。”
这的确是个难题。
茯芍在房中踱步游动,沉吟道,“我出来时,听蛇王说三日后要召集国中勇士比武,遴选前百名进入蛇宫,魁首还能向他提一个愿望。”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陌奚,“只要我成为魁首,不就可以要求他吞下我的内丹了么?当着众妖的面,他总不至于露怯吧。”
陌奚哑然。
他为茯芍准备的愿望是那张灵玉榻。
他引她入宫,知晓她必会去看那张玉榻,看完之后念念不忘,便会想方设法得到它。
那场比武,是为了“蛇王”和茯芍第二次的见面。
“为何……”陌奚甚至忘记了惯有的笑,他蹙起眉,表露出疑问,“芍儿,你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给一条陌生蛇治疗?你看中那条雄蛇了?”
他承认他化出真身是有诱惑茯芍的心思,可这点诱惑,就值得她舍身冒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