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意思:“所以,你是想……救我吗?”
“你不要觉得荒唐,我妈说过,她的祖先里出过大毕摩。”丹虎挠挠脸,挥手让她让开,不要耽误他打游戏。
孟惟坐在地上,看他用手柄指挥小人跋山涉水,拯救公主。
“大毕摩是什么?”
丹虎打得入神,屈起一条腿踩在沙发上:“神的使者。”
他打游戏,对她爱答不理的,孟惟就拿出手机自己搜,“毕摩,彝族里从事原始宗教和文化活动的人。”她寻思,难不成丹虎真的对梦境深信不疑,认为自己做的是预言梦,所以才总是打击她,让她早早止损吗。
“我会掉进海里吗?”她喃喃自语,裹紧被子,坐在地毯上,缩在沙发跟茶几之间。
他忙里偷闲,瞥她一眼:“现在怕了吧?”
她闭上眼睛,设想着那一天的到来:“如果真的掉进海里,就意味着,我得离开这里了。以前总觉得,我所面对的每一件要紧事,一定要尽善尽美地完成,一份论文也好,一场考试也好,一本剧本也好,如果有哪一样做不好,就像天塌了一样恐怖。这下天真的要塌了,我还敢那样认为吗,天塌了,也得受着。”
丹虎用膝盖碰碰她:“这算什么天塌,你还健康,有一口饭吃,有地方睡觉。世界上不是只有写剧本才最重要,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可做,你会发现,那些事也是很有意思的。”
她本身就心思细腻,容易发散,这话的言下之意,如同在说失败后的打算,不由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赢面不算太大?”
丹虎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把游戏关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你住在我这里,如果你不想走,我就不会让你走。我现在还是那句话,你不想走,我就不会让你走。”
是吗?她以为他那句话的意思是,随她的便,怎样都好,无所谓。
她不确定这句话里,是否有对她另眼相待的意义。但即便有,也许也来不及对他说点什么了。
游戏关了以后,丹虎随意放点电影看,见孟惟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困意甚是浓重了:“你怎么不回房睡觉?”
她这段时间常常失眠,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试着入睡,躺个把小时也还清醒着,非得开着电视剧,有点声音作伴,才能产生困意。跟丹虎解释过后,让他电视不要关,就那么开着。
丹虎手肘撑在抱枕上,托着腮,看着她把被子平整地铺在地上,像沙丁鱼一样挤在沙发跟茶几中间的小小缝隙里,好像裹在襁褓里的婴儿,手脚都被束缚住,会舒服吗?
看她钻进被子后,他说:“把手给我。”
“嗯?”不懂,但还是乖乖地伸出去了。
他低下头,郑重地说:“我是大毕摩的后代,运气一向很好,我现在同意分给你一部分好运。你会通过听证会的。”
孟惟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没想到他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分多少,二分之一,五分之三?”
“切,你一看就不信我。”丹虎打了个哈欠,躺在沙发上,手还跟她相握着:“毕摩的能力就是驱走坏事,为人祝祷,你遇上我这种厉害人物还不对我客气客气,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从大笑渐渐变成微笑,她趴在枕头上,用手背摩挲着枕头表面绒绒的毛毛,陷入了短暂的思考:“请大师服务,也是要报酬的吧?钱,我暂时没有,我有什么其他可以帮你做的事吗?”
丹虎留下她,已经是帮了大大的忙了,她也许,不久后就要离开,而离开之前,她很想为他做点什么。
丹虎倏地睁开困得流眼泪的眼睛,这话如果是别的女孩说的,他都可以理解成是男女之间你来我往的调情了,偏偏是她。他侧过头,观察着孟惟,她正闭眼躺在被子上,嘴角停留着平静的微笑,正是一个纯净到不能再纯净的样子。
想来当真是全无邪念。
“暂时没有,以后也许有。这个事儿先存着,想到再告诉你。”
她快要睡着了,几乎是呓语般:“好。”
电视剧作为背景音还在放着,男男女女叽叽喳喳地吵架,暖气把屋子烘得热乎乎的,而她握着丹虎的手,他还在,就在旁边。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可靠,安全,如同坠在云朵上面,每一脚踩下去,都是软绵绵的,厚厚实实的。
丹虎依然觉得姿势别扭,他们之间有个一高一低的距离差,她不放手,还抓着他,就不得不把手臂挂在沙发上,那得多难受啊。
目测一下沙发的尺寸,躺两个人也够,想把她抱上来,可手还被她抓着。
权衡一下,他把茶几往外推了推,然后从沙发上下来,跟她一起,轻轻地并排躺下,身下是毛毯跟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