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心里有数得很,面前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坡下驴’的机会,她先开口,轻飘飘的揭过去。
他还得谢谢自己大度呢。
她看着宋谏之垂下眼,满心以为他是愧疚了,正要开口安慰一番。
圈在她身后的手臂猛然往前一揽,她反应不及,被带着往前倒,整个人都贴在了宋谏之身上。
刚刚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又消失了,近到鼻尖相抵,眨眼时睫毛都要接在一起。
险些忘了,面前这人没有羞愧心的。
撄宁被唬了一下,不小心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她恼羞成怒的抬手,啪啪拍在宋谏之肩膀上:“你干什么!又吓唬我!”
宋谏之掀眼凝视着她的双眸,终于舍得开了尊口,不像方才压抑着怒意,但也看不出笑模样:“哪里吓你了?”
他瞳孔中隐隐透着琥珀色的光,专注地落在她面上。
撄宁原先还试图从他脸上刮出点心虚的破绽来,可瞧着瞧着,思绪就跑偏了。
只觉得他长得真好看,线条利落,眉眼漂亮,肤色也白,比刚出锅的白皮馒头还都白,眉骨眼窝分明,带着笑意时像春水融冰,就连鼻梁的弧度都像拿尺比着画出来的。
女娲捏他的时候,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
撄宁无形间被他的眼神所捕获,骨头发软脑袋发昏,半晌才从一锅浆糊里拽出丝清醒的神思。
她收着下巴,板着脸,强装着镇定,耳朵却添了一抹火烧云的红。
她结结巴巴的开口:“反正,反正就是吓我了。”
说完,果断的扭头看向旁边,好藏住自己飘忽的眼神。
色字头上一把刀,撄宁,你可不能着了道!
“知道我喜欢吓唬你,怎么还送上门了呢?”
宋谏之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花猫脸扭回来,他仰头看向她,迫使她再次掉进自己的视线中。
分明是谦卑的姿态,一句话却抛了八百个圈套,擎等着人上钩。
多说多错,撄宁乖觉的不吭声了。
宋谏之却不依不饶的抬起手,贴上她软嘟嘟的脸:“担心我?”
他话音放缓了,尾音微扬,明晃晃的引诱。
可怜撄宁跟他大眼瞪小眼久了,脑筋转得迟钝,又被这张精心编制的男色罗网罩得严严实实。
她先是点点头,反应过来飞速摇头,一气儿摇得脖子发酸。
拨浪鼓成精。
她想不通,两个人为什么要在牢房说这些干巴巴的、没营养的话,如今话多的倒不是她,换成宋谏之了。
但在他的注视下,自己的嘴巴不大听话,诚实的把心思都秃噜出来:“我是来炫耀我的聪明脑袋。你肯定都算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祸害遗千年,你肯定活得比王八都长。”
刚到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扭扭担心。
撄宁别扭的想。
不过见他现在唬自己的精神头,只怕自己是多虑了,说出来反而让他得意。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儿,她才不干。
把晋王殿下比作王八,从旁人嘴里说出来,恐怕脑袋都保不住,当事人却没意识不对,反而追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让你下狱啊?”
难不成,真是他这张嘴太刻薄,把崇德帝气狠了?
“你说他最想要什么?”
宋谏之没有再称父王,反而唇角扬起一点轻蔑的笑意。
“嗯……”撄宁捏着自己下巴,思索道:“长生不老?”
崇德帝前几年曾下诏,大肆搜罗精道之人,随即沉迷修道。
为了炼丹修行,甚至干出过辍朝一月的事,即便撄宁不关注朝堂,也听说过。
真是被一句‘长生不老’迷了心智。
跪坐的姿势太累,撄宁干脆扭过身,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宋谏之腿上,拿他当起了人肉坐垫。
宋谏之睨了她一眼,颔首:“是,但长生不老的背后,更是对无上权力的渴望,如果有人要将他从高位拉下来……”
撄宁顺着他说的话往下想,惊得在原地蹿了一下,脑壳结结实实顶在宋谏之下颌,随后被人摁住了脑袋瓜儿。
“你想篡位被发现啦?”
她瞠目结舌,压低了声音不大确定的问。
“再想。”
宋谏之轻车熟路的揪了下怀中人的腮帮。
撄宁意识到自己说了傻话,她缠住宋谏之的指头,声音压得更低:“太子要篡位啊?”
“可他已经是太子了呀,等老皇帝魂归西…呃……嗯,”话说到一半,她才想起老皇帝和眼前人是父子关系,自己说的话叫别人听见了,十个脑袋都不够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