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真是心疼。这是海棠最大的心病，从来不愿意面对的心病。可这一次，她表现出了难得的勇敢。
宋夫人还在坚持：“可我真不会……”
秦琰忍不住，终于打断她：“宋夫人，要不，我们来聊聊那年春天……”
宋夫人身子一振，脸色凝重起来，转身道：“小林，带欢儿出去玩一会儿。”
伙计应着，牵过小儿：“走，出去玩喽……”
店堂里终于只剩下了秦琰、海棠，以及宋夫人。
“你是谁？”宋夫人哑声问。
秦琰道：“我的身份，请恕我不能透露。既然丰厚的诊金宋夫人看不上，一点儿微薄的心意请宋夫人过目。”他拿出一枚铜钱，轻轻地放在金锭子旁边。
宋夫人一看，大惊，半晌方道：“请二位跟来。”
海棠望了望秦琰，看来他是有备而来，这家医馆并不是那么普通。
从店堂的后门出去，穿过一进院子，宋夫人将二人带到一间隐秘的屋子里。关门上，立刻便向秦琰下跪，眼泪就流了下来。
“原来是恩人，请恕我有眼不识泰山。”
秦琰伸手要去扶，却碍于男女之防，又有些尴尬。海棠见状，赶紧过去将宋夫人扶起来：“使不得，宋夫人。咱起来说。”
“真没到这辈子还能得见恩人，恩人放心，您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绝不追问。尊夫人却是何病症？我定倾我全力替她医治。”
秦琰终于舒了一口气：“纵观大良朝，若你也无法，那就是真的无法了。”
海棠好奇地望着宋夫人，丝毫看不出这个柔弱俏丽的女子有何奇特之处。
她的眼神太过狐疑，叫秦琰隔着面纱都望见了。
秦琰牵住海棠的手：“宋夫人不问我们身份，那我们也莫问她的身份了。只将你的病交予她就好。”
宋夫人背负着家族仇恨。她的母亲卷入一场宫廷争斗，全家被绞杀，是秦琰暗中救了宋夫人，从此她隐姓埋名，嫁于此地，过得与世无争的生活。
若非要替海棠看病，秦琰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再来打扰她。
海棠听秦琰说“莫问身份”，便知道这其中定是诸多隐情，当下乖巧地点点头。
宋夫人替她诊了脉，又问了病情。海棠初时扭捏，秦琰在旁咳嗽两声，低声道：“你不说，难道是想我来说？”
海棠横他一眼，让你说，你又能说出个啥？
真是隔着面纱，宋夫人都能看到恩人着急的神情。念了这么久的恩情，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笑着对海棠道：“不知该如何称唿您，虚长几岁，便托大叫您一声妹妹。妹妹你瞧，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今儿从这屋里走出去，我这心里就没了你这个人，你只将我当是一张桌子也好，一块木头也好，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海棠脸红：“可您是会说话的木头呢。”
“不说话，如何看病？瞧瞧恩人，我虽看不清他的长相，可他愿意为了妹妹出来露面，就已让我佩服。若不是将妹妹放在了心尖儿上，又怎么会冒这么大险。你总不会是想让他出去吧？连我都觉得生份了呢。”
这宋夫人又吹又捧又赞又弹，一会儿拉一会儿推的，倒将海棠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再不好好汇报病情，就真成矫情了。
当下，将自己的遭遇，吞吞吐吐地说给宋夫人听，偶尔秦琰还补充一两句。
宋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听完，半晌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海棠终于道：“宋夫人，您是不是觉得没有希望了？”
宋夫人望望海棠，又望望秦琰，终于道：“是的。放弃吧。此病极为稀少，无药可治。”
海棠目瞪口呆。纵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可真正听到宋夫人说得如此斩钉截铁，海棠的心还是一阵一阵地揪痛。
死一次不算折磨，偏偏让她死了一次又一次，一点点希望都不给。
秦琰也不敢相信：“一点儿希望都没有吗？”
宋夫人道：“若恩人非要求个心安，我可以给尊夫人开药，就当给尊夫人调理身子吧。”
“连你也没有办法……”秦琰很受伤。他以为拼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带海棠来见宋夫人，一听可以有法子治她的病，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
海棠来不及心疼自己，却心疼秦琰的希望又一次破灭，安慰道：“莫伤心了，我不伤心，这是命。”
第72章 希望
两辈子都被同一种病笼罩，当然是命。
海棠的伤痛略轻一些，因为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倒是秦琰有些走神，甚至后悔自己带海棠过来，让她凭添了希望。
宋夫人起身，欲送二人出去，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对海棠道：“妹妹，我有些家中之秘事，要与恩人一说，能将恩人借我片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