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华一听这话,觉得又是在影射自己,僵着脸告辞。顾绮影见状,也不想久留,笑道:“那妾身跟王妃一同告辞吧。”
秦琰没有挽留,望着二人一同离开的背影,他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厌烦,对女人之间复杂关系的厌烦。
廊下,楚白川在等楚潆,见王妃和侧妃先后来,又一起离开,这才进了屋。
秦琰的脸色却不甚好。
“一场日蚀,搞得大家都有些心乱。”楚白川道。
秦琰在宽榻上坐下,显得有些累,大清早到现在,委实是过得心惊胆颤,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心里的疲惫只有自己最清楚。
秦琰却不是在想着那场日蚀,他心中的不解,更来自于自己刚刚的表现。
“白川,回忆是不是会骗人?”
楚白川道:“回忆本不会骗人,但回忆常常是我们精心挑选的片段,只留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部分,一边回忆,一边修饰,最后变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秦琰的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寒意:“有时候突然觉得,回忆也许是模煳的,是一厢情愿的。为什么将它找回来,却不是我想要的样子?”
楚白川问:“殿下是说侧妃?”他知道侧妃就是秦琰在心里藏了十年的梦。
大良朝的穆王殿下,妻妾成群,可楚白川知道他与生俱来的孤独。他曾为侧妃的出现高兴,以为穆王殿下终于找到了心灵相通的知己。可为什么秦琰的愉悦并没有维持几天?
秦琰深深地望着楚白川,如果说妻妾中,有个崔海棠懂自己,那他的智囊团里,就是楚白川最懂他。
“好像不是那个样子。我一直告诉自己,她是我寻找了十年的人,我要用最真挚的心去对她。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好像变了。”
“人都会变的,你与儿时的她,只是数面之缘,且十年来,她经歷了什么,你经歷了什么,彼此毫无音讯,越走越远也是正常。”
秦琰垂下眼睛:“好遗憾,心里好遗憾。我从没有好好对一个人,我是想好好对她的。我给她最好的赏赐,我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她,可我心里还是遗憾。”
楚白川的样子十分认真:“如果殿下觉得那不是自己想要的,就放手吧。放开回忆,或者,放开侧妃。喜欢一个人,不是想好好对她,而是自然而然地,你会用你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去对她。”
一想到盘亘了十年、期待了十年的情感,竟然在得到之后变得这般无趣,秦琰心里有些痛。
“早知如此,倒是不相认的好。好像珍贵的东西被打碎了。”
楚白川笑道:“殿下的心里头,已经有更珍贵的了。”
秦琰摇头:“有些事,我还不太明白,或许需要时间。如果我对回忆放手,我不知道手里还能剩下什么。”
楚白川望着这个深沉的男人。他可以坚韧有耐心,他可以成熟有城府,可他在感情上却显得幼稚。虽然他府上有那么多女人,可他并不懂得什么是“爱”。
没人能告诉他如何去“爱”,只有自己慢慢去体会。
“水到渠成,殿下无须太过执着。”
说话间,楚潆出来了,见父亲正和穆王说话,便在一旁轻声提醒:“殿下,完工啦!”
秦琰一听,立刻问:“如何了,可有碍?”尚未等楚潆回答,就大步流星地进了寝殿。
楚潆像个跟屁虫似地跟在后头,一面小跑一面道:“没事,海棠姐姐没事,伤口有些裂开,也不知道为何流了那么多血,我替她包扎好了……”
定睛一看,秦琰已扑在床榻上,俯身询问了。
呃,好像自己有点多余啊。
楚潆想想,话一定要说完,身为医女,该提醒的一定要做到位啊。
“啊,那个……殿下……动作要小,不能再乱动啦!”
“啊,海棠姐姐,你也听到了吧。啊,你们都不理我啊,那我走啦……”
可怜的楚医女,悻悻地走出去,见父亲大人憋不住笑,知道他全听见了,挥挥手,豁了出去:“他们忙,没空管我们了,今天我留下来陪爹一起吃晚饭。”
挽着父亲的手出去,心中却还想着屋子里的穆王与海棠。他们两个在一起,真是旁若无人啊,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其实有点羡慕呢?为什么自己隐隐也希望有这样一个俊朗玉立的人,眼里只有一个自己呢?
的确,楚潆在寝殿里讲了半天,秦琰和海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就在我这儿歇着,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不行,这是您的寝殿,我老是赖在这儿算什么。”
“我的寝殿,我爱让谁住着就让谁住着。”
“可我还是习惯凝晖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