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微微叹息,放下册子,心里却实在放不下外面那个人。或许正是因为宗南道是那样的人,所以他最爱的弟子才能生出这样自然淡泊的女儿。
不过,这个自然淡泊的女人,眼下正在外头喝西北风……
“小保。”他突然出声唤道。
小保立刻就过来了。
“去和崔夫人说,深更半夜在我寝殿外头探头探脑像什么样子,快回屋去。”
小保领命而去,还没走到门口,又被穆王唤回。
“等等,你还是说,虽是开春了,夜间也冷,让她早些回屋歇息。”
小保心内暗笑。这第二次的语气,跟第一次完全两样啊。
“是。殿下。”又一次领命而去。这次他学乖了,走得很慢,以防穆王殿下再次反悔。
果然,还没走出去五步,殿下又开口了:“等等,你还是问问她有什么事吧,不急的话,明天再来。”
话说完,秦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这真不像自己该说的话。对女人的原则呢?去哪儿了?
不一会儿,小保回来了,说崔夫人想跟殿下下棋。
“那叫她进来吧,把我的棋一并拿进来。”
小保心想,原来下棋这么急,我还以为不管哪天都可以下呢。内心活动着,还是速速地出去请人了。
秦琰将册子放到架子上,不想让海棠觉得自己是看到了宗南道的册子才想见她。才放好,海棠已经进来了。
多日不见,这女人还是那样会发光。不是艳光,是那种让人温暖的如同阳光一般的光彩。而卸了外衣的身形比之冬天时的臃肿,显得格外苗条轻盈。
海棠向穆王行了礼,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根本没想要下棋,当时被小保出来一问,大惊,才知自己的行踪早被识破,只得随口扯了个谎,说自己要找殿下下棋,不然可别让人把自己当作别有用心。
没想到,穆王居然答应了。意外之喜啊。
小保适时拿了棋具过来,解了二人久别初见的尴尬。
照例是秦琰执黑,海棠也不与他抢。下了半个时辰,彼此都是心不在焉。
秦琰将棋盘一推:“你心甚乱,下不出好棋。”
海棠刚刚心思的确不在棋局上,运气这么好,能顺利见到穆王,她不能错过机会,满心想的都是如何不着痕迹地说到公主身上。
“殿下也莫说妾了,您自己也未使全力,不像往日的水准。”
秦琰挑挑眉,若非如此,怎么会推了棋盘。
“想与我下棋,叫个下人过来跟小保说一声,何苦大冷天在外头躲躲藏藏?”
海棠扭捏:“妾被禁足了。不敢大张旗鼓,瞒着屋里人偷偷出来的。”
秦琰倒是意外:“禁足?你做什么错事了?”
机会来了。
海棠便将自己去西山赏花,又误入西冷园的事情简单地说于穆王听。但西冷园中遇见两个北蛮人的事儿,却给故意抹了,毕竟身为王府侍妾,与陌生男人有纠葛,说出去可不光彩。
秦琰听了,倒是信她,毕竟她坐马车会引起不适这事儿,他是亲身经历的。
第38章 暗示
可是听完海棠的叙述,秦琰却误会了她的来意。
“虽是事出有因,不过王妃要理这么大一个家,必须有威信。你且领着吧。三个月是长了些……”
海棠一听,自己可不是来喊冤的,赶紧解释:“不不,殿下您误会了,犯错了就该罚,妾不觉得委屈。”
难道真是为了下棋?秦琰实在不信。
“别告诉我你是棋瘾犯了,下得这么乱……”
海棠心一横,低声道:“妾是想着,回头要三个月不能和殿下下棋了,今儿就胆大一回。”
这话听得有些撒娇、更有些不舍,听得秦琰心中一荡。
定了定心神道:“既是如此,那好好下几盘,别胡思乱想了。”
棋盘重新摆起,果然彼此都心定许多,偶尔落着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妾是要禁足才心烦,殿下又是为何心烦?”
那温婉的语气,倒又是十足的江南女子味道,与秦琰所识京城女子大有不同。似是拨了他的心弦,倒让他愿意说那些烦心的事儿。
“西山的变故,你也知道,我就为这事儿感觉烦忧。”
海棠暗道:果然,我赌就是赌你心中的情感,倒是赌对了。
“丢的,是永柔公主吧。”她试探。
“嗯,你怎么能猜到?”
“林贵妃训斥妾时,说皇后的孩子行为不端,皇后看上的人也一样,妾想着,她身为贵妃,又是庆王之母,想来不会在这样的当口公然议论太子,如此,多半倒是说永柔公主。”
秦琰心中鄙夷,他知道林贵妃不善,却不知私下女人相处时,这般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