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摇摇头：“你若知道贞静法师的身世，你就会明白为何我出此言。”
永奕来了兴致，缠着海棠非要听。
海棠便将贞静与耿家的纠葛挑重要的说了，当然隐去了耿家的出京背景，免得永奕出去乱说。
永奕果然是越听越心凉，直到最后，听说他为了斩断与家人的恩情，竟几年刻意与家庭保持距离，这还真不是普通出家人能下的决心。
海棠道：“你若不信，可以去找耿小姐问问，她来京城不少时日了，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她哥。”
永奕突然失了信心：“原来当年你们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我又不能出宫，还问什么问。”
海棠察觉了她突如其来的溃败。
“永奕，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
“贞静法师的确好，但他再好也是个高僧，他的好在他的修为上，绝不在男女之情上。你一早就应该明白的。你是不是故意放任自己的感情？”
永奕觉得自己心里有某种东西被海棠窥破，暗暗一惊。
“放任了，我有什么好处？”
“永奕，我知道你在宫里过得很憋屈。以前你是宫里最受宠爱的公主，眼下却变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也许你自己都不曾正确地面对过自己，不肯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
“我要重新获得宠爱，可能吗？”永奕冷哼一声。
海棠毫不留情：“对，不可能。不光你不可能，其他的长公主们已经都不可能。你们就算还没有出嫁，还在皇宫里顶着公主的光环，其实你们也都已经是长公主，辈份已不同，受重视的程度更不同。你若苦苦执着于这一点，只怕后面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永奕只觉得内心刺痛，海棠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刺在她心上的针。
可偏偏海棠还不饶她：“你明知道贞静法师不可能与你在一起，你就偏偏要驱使自己去爱上他。你折磨自己，这种欲罢不能却又求之不得的感觉让你又痛又快乐，是不是？”
突然，永奕掉下泪来：“住嘴！”她大吼。
海棠好像早就料到她会爆发，并没有被吓到，约摸停了片刻，海棠在她身边坐下。
“因为你早就知道得不到，你就是想疯狂一下，找一个最不能爱的人去爱一场，就像小时候父母越不让你玩火，你就越要心心念念地玩火。可是，玩火终究是玩火，会烧得自己的。”
永奕泪流满面，却倔强地不肯承认。
“你胡说，你全是胡说。”
海棠知道，这才是永奕的脆弱，之前所有的玩世不恭，都是她刻意要对这个世界进行嘲弄。
可是，实际上她又并没有这么强大。
海棠笑了笑，声音温柔起来：“我也被这个世界抛弃过。甚至在某些地方，我从未被承认。我都替皇上生了源儿了，还当了那么久的庶人呢。”
永奕哽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你也怨，不是吗？你也会怨的。人人都说你不在乎，可是你心里也会怨恨。”
海棠摇摇头：“谁告诉你我心里怨恨？不，一点也不怨恨。太皇太后不接纳我，可皇上接纳我，源儿需要我。只要一想到有人需要我，有人牵挂我，我心里就没有怨恨。”
永奕茫然道：“谁需要我？谁牵挂我？”
自从林贵妃失势，庆王入狱，永奕经歷了太大的落差。以前她是天之娇女，如今虽还锦衣玉食，却再无一人将她正经当回事，这里头的心酸，的确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难以承受的。
海棠道：“你以为皇太后是急着要将你踢出去么？想想歷朝歷代的那些公主，母妃失势落败的，嫁侍卫者有之，嫁屠夫者有之，皇太后为了你翻遍了世家名册，就是想为你找个好归宿，这不是牵挂又是什么？”
第330章 欢喜局
永奕想了半晌，摇摇头，虚弱地道：“我是不信的……”
她知道自己在宫中，十几年女凭母贵，占尽了父皇的宠爱，得了多少姐妹们的艳羡，可这宠爱和艳羡的背后，又有多少恨意？
这些恨意在她一朝失势后排山倒海而来，强烈的对比，深藏的人性恶意，让她的心里满是不甘和愤怒。
海棠道：“信，或不信，都于事无补。最终都是尘归尘、路归路。这个萧典若不是被赵王退过婚，这缘分也到不了你这儿。”
永奕内心无比挣扎：“难道我只是别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怎么说也是堂堂长公主，哪受得了这个。挑剩下的给我，当我是什么了？
海棠冷哼一声：“迂腐。没想到在我眼里曾经不可一世的永奕公主，原来也这么迂腐。刚刚我还暗暗佩服你竟敢钟情于一个僧人，没想到这会儿连这点儿世俗眼光都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