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坐在大殿中央，也不扶他，故作奇怪地问：“大理寺郭少卿，可是审问王嬷嬷有了结果？”
郭四海还未开口说话，眼泪不由就流了下来。
海棠奇道：“郭少卿您这是怎么了？莫非我叫您为难了？”
“海棠夫人……”他语气哽咽，差点说不下去。
“赶紧起来说，这是怎么了？”
“海棠夫人让卑职审案子，可是……卑职……审不下去了！”
“这是为何？难道这王嬷嬷竟是被冤枉的？”
海棠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名声着想，将王嬷嬷送到大理寺，已是让宫中笑话了一番，就算后头局势的发展能依着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多少也会让人觉得自己办事不力、脑子不灵。所以，她也得给自己留余地，不能真的显得那么蠢。
海棠叹道：“我也是吃不准，这个王嬷嬷行迹非常可疑，可是，我审问她的时候，瞧着她的眼神、她的样子，又不忍心将她认定为疑犯，这才送到大理寺，让郭少卿审理，毕竟你们办多了案子，比我是有经验多了。”
郭四海一听，原来海棠夫人也并未确凿地认定王嬷嬷是偷换礼服之人，心中越发委屈。
极力定住心神，低声道：“说来话长，卑职这一番审理，竟审出一桩往事。眼下只有海棠夫人能救卑职，能救王嬷嬷。”
海棠赶紧叫人进来，给郭四海赐了座，又亲自起身，佯作扶起郭四海的样子，将他送到座上。
一时，郭四海心中感激不已。
他早知这位“海棠夫人”的来头，没有名份，却比有名份的嫔妃还要尊贵，没想到，倒是这么年轻这么好看，而且看上去甚是和气。
“卑职自幼丧父、年幼失母，在太原城孙员外家中长大。孙员外夫妇仁慈，供卑职读书，又同孙少爷一起上京赴考，谋得出身。这是卑职入仕的履歷。”
海棠点点头：“郭少卿原来身世颇为坎坷啊，我倒是一无所知。”
第294章 郭少卿认母
在外，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虽然她只与卑职相处六年，可那些艰辛，卑职记得清清楚楚，永不能忘。母亲一个大家闺秀，为了养活我，她干最重的农活、吃最粗的粮食，忍受最卑贱的流氓的调戏……”
说到此处，不由泪流满面：“可她永远将好吃的留给我，教我认字，教我做人，她换了多少主家，只为了让我有一个好的读书之处……”
海棠不由道：“当娘的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可以舍身忘死。我理解你娘，若是我，我也会这样。不过，既然她对你抱有这么大的希望，为何又会在你六岁那年离你而去？”
郭四海道：“娘的族人始终不肯放过她，只要一有她的消息，就会如狼犬一样追寻而来。娘为了不让我再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毅然将我托付给了孙家，自己回兰州……领刑去了……”
“啊……”海棠轻唿，“那你娘……”
郭四海攥紧香囊：“卑职一直以为娘早就死了，直到今天……直到夫人将王嬷嬷送到大理寺……送到卑职身边……”
“啊！”这回不是轻唿，是惊唿，海棠原本已经坐定，豁地站了起来，惊声道，“难道王嬷嬷……竟是你娘？”
郭四海泣不成声：“卑职的娘叫王裳珍，是兰州城皇商王家的三小姐，而王嬷嬷叫……她叫……”
海棠接道：“她叫王霓珠，这两名字，的确是太接近了，也难怪你起疑。不过，同名同姓都有，何况只是接近。”
“卑职断案无数，这样牵涉到自己的事，又是如此重大，又怎敢贸然相认。卑职是审讯中望见她掌心的一颗痣……卑职的娘，右手掌心有一颗一模一样的朱砂痣。卑职便故意将这只香囊遗落在她脚边，她发现香囊，哭得伏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啊！”
虽是早就知道了结局，听到郭四海如此激动地描述，海棠不由得也跟着他湿了眼眶。
轻轻地擦拭着眼泪，海棠轻声道：“其实，我发现王嬷嬷识字。民间能识字的女子，若非大户人家，起码也是书香门第。可在她的名册上，却是写的贱户。我就想，这其中必有蹊跷。”
郭四海听海棠夫人如此说，隐隐已有些纳闷。关于海棠夫人的神通，他自然也颇有耳闻，难道，海棠夫人竟是知道自己失母，又疑心王霓珠就是早已“死去”的王裳珍，所以才故意将她送到自己身边？
这未免也太过离奇。
可是，郭四海又管不了这么多。猜测海棠夫人的动机又有何用，重要的是这位王嬷嬷果然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母亲。
“多亏海棠夫人心细……”他扯起袖子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