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只觉得果然如此,她竟是没有夸大。
“以前不知?”
海棠苍白的脸突然一红。
穆王望见白褥上的落英点点,已被海棠大量的汗水给浸得晕开,一片狼藉。
突然觉得自己问得多余,人家以前没经历过,如何知道自己会是这样?
想了想,还是问:“我一进屋子就见到你在发抖。”
言下之意,你若不知,紧张成这样干嘛?
海棠轻轻地说道:“那时候起,妾身就觉得不舒服了,故而发抖。”
穆王当然不悦:“若不舒服,可以早点说。”
把堂堂王爷当什么了,欺负病弱女流?府里有穆王妃,有其他夫人,还有低等侍妾,他犯不上非找海棠不可。
“妾身也以为自己只是紧张,没想到……没想到……请殿下恕罪,妾身太失礼了。”海棠立刻狗腿地顺着穆王的话接了下去,还顺便诚恳地道了个歉,抓住他衣裳的手,羞愧地绞动着。
穆王无奈地皱眉:“你这是病吧。既然是病,得治。”潜台词还是责怪,干嘛拦着不让找郎中。
要能治好,上辈子就不会那么悲催了。
海棠避开他的逼视,低声道:“难以启齿……妾身自知罪孽,不敢奢望殿下垂怜。唯愿殿下宽容,许妾身安宁度日,莫成他人笑柄……”
穆王望着海棠,虽恼恨她坏了自己兴致,却又觉得她黯然的样子也颇有几分可怜,一时犹豫。
见他不说话,海棠急了,晶莹的眼泪夺眶而出,覆盖了刚刚干涸的泪痕。
“殿下,妾身保证,从此躲得远远的,在凝晖阁再也不出来,绝不污了殿下的眼睛。”
穆王一挥手:“罢了,这是王府,不是牢笼,王府不缺你一口饭。你回去吧。”
海棠知道,除了穆王妃,穆王向来没有留侍妾过夜的习惯,这倒不是嫌弃,而是赦了自己。于是起身下床。
寝殿中空无一人,海棠顾不上羞涩,四顾着找自己的衣裳。当初是两个嬷嬷送她进来,除了衣衫后,竟不知放哪里了。
穆王望着眼前完美的身体,洁白晶莹,玲珑有致,一时忘了可怜,竟觉得可惜起来。
衣裳其实都搭在屏风上,穆王咳了一声,指了指屏风。
海棠这才发现他在看着自己,顿时脸红,连胸前的皮肤也泛了红,又将穆王看得一呆。
屏风倒是很实用,不仅能当衣裳架子,还能当遮羞工具。
穆王只见那上头的衣裳、裙子,一件一件被抽走,竟想像起屏风后穿衣裳的场景。
摇摇头。有啥可想的,崔海棠再好,她这一辈子也算到头了。
别说她不想张扬,穆王也不想张扬,这等贵族闺闱之事,是长舌妇们的最爱,穆王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号那样不堪地在妇人们的舌间打滚。
屏风后,衣衫悉索之声渐停。
崔海棠走出来,衣衫果然已穿戴停当,银蓝色夹袄,月白色裙子,素净柔和。头发大约只是胡乱抓了几下,将将髻上去,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她心里感激穆王,深深地伏地一拜。
穆王喊了小保进来。小保带了两个洗漱丫鬟,并没问穆王的示下,径直向床榻走去。
海棠知道这几个都是训练有素,一直跟在穆王身边的。
可这次,穆王却开口了。
“外头落雪了吧。”
小保回道:“是的主子,越落越大,地上转眼就白了一层。”
“崔夫人穿得单薄,上次乔将军从西北带回来的白狐裘,你去取来。”
小保一愣,这可是件好东西。
只听穆王又对海棠道:“送你了。”
第3章 白狐裘
说的是“送”,不是“赏”。
海棠心中一荡,这个字眼那么平等,完全没有居高临下。穆王何曾如此彬彬有礼?他很有教养不假,但他更有皇家天生的高傲和冷淡。
或许这是最后的安慰,从此,也就再不相干了。
海棠又是苦涩,又是感激,被丫鬟扶着起身,又有另一个丫鬟接过小保递来的白狐裘,给她披上。
“谢谢殿下。”
声音已是哽咽,而后,转身。
周身依然疼痛不堪,脚步不免踉跄。海棠努力让自己的背影不那么失态,却听身后传来穆王的声音:“能走么?”
那声音竟没有惯常的冷漠,带着几许怜惜。海棠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穆王殿下,我们没有将来,不要对我这么温柔。
一想到前世,海棠清醒了些,低声道:“妾身能走,谢谢殿下关心。”
急急离去。
小保眼尖,已瞥见狼狈不堪的床榻,又听穆王竟问崔夫人能不能走,心里就想歪了,暗叹道:怪不得主子赐那么好的东西,看来战斗很激烈,主子一定很满意,嗯,这个崔夫人也要得宠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