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倒也不溺爱孩子,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就是担心,也绝不拖他后腿。倒是你爹……”
见她神色凝重起来,海棠也有些担心:“爹怎么了?”
谢氏瞧瞧门口,海棠道:“娘但说无妨,我这里很安全。”
谢氏还是压低了声音:“这几日,王爷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你爹?”
海棠想了想,小年夜那次夜谈,的确有提,便点点头:“小年夜那天晚上,我在行云殿。殿下说,他遇见爹爹了……”
“殿下说什么了?”
海棠摇摇头:“没说什么,只说爹爹见着他,并没有问女儿的近况,他想,若以后问起,要如何回答。”
谢氏有些纳闷,这话听着怎么就有些别扭呢?一时也想不出哪里别扭,又道:“就这些?”
海棠道:“是啊,就这些,并未说其他。”
“那就好。”谢氏提着一口气,不知该不该放下来。
海棠分明觉得她心里还有事,追问:“娘,你还有话没说完,一并对女儿说了吧,不然你走了,我也必定不安生。”
谢氏想了想,下了决心,还是说吧:“是这样,你爹这个人,耿直,你也知道……”
“嗯嗯。”
“你又入了王府。虽说他向来避讳裙带关系,但王爷的事儿,少不得比旁人要多上点儿心……”
“嗯嗯。”
“不久前,有人提议,要让穆王入议政会……”
“嗯嗯……不对,这事儿,我并不知道,爹也掺合了?”
谢氏道:“你爹在翰林院,哪能掺合这事儿。不过,年前的时候,穆王见着你爹,寒暄几句之后,突然问,崔大人,你说我要辞了这议政会之缺,是不是合适?”
“那爹是怎么说的?”
“你爹说,二虎相争,宜远观。”
海棠想了想,这倒的确是父亲的处世之道,他向来不喜欢披头散发地上前撕打,总喜欢持着读书人的清高。
怪不得那天在行云殿,穆王说自己和父亲相像,原来是这个缘故。
而他看宗南道,只怕也是在汲取宗南道的人生哲学。
“爹说得也没错,虽说朝事我不懂,但眼下这情势,不往上凑是明智的。”
上辈子穆王就胜在远观。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别以为黄雀是捡便宜,若是只“远”而不“观”,捡便宜的也轮不到黄雀。
“你爹当时没多想,就说了心里话,也是瞧穆王是自己人。回来想想,说穆王当时脸儿冷,又担心自己说的话,是不是让穆王存了心。”
海棠安慰道:“所以呢,那天殿下还说爹的性子倒是不争,又问我是不是见过宗先生。我瞧着,殿下对宗先生倒是仰慕的,对爹也并无芥蒂,也许爹的说法,恰应了他自己心里的想法。”
谢氏舒口气:“嗯,真如此,你爹也安心。”
“依女儿看,爹就是说错了,殿下也不会怪罪。殿下喜欢坦诚之人,既然爹心里当殿下是自己人,那说错也比藏着掖着好。何况,殿下能问爹爹,多半心里其实是有了主张的,寻求别人的看法,不过是为自己的主张更找些支持。”
谢氏点头:“说得有理。娘还说你进了府没变样儿,如今看来,倒是成熟心细了不少。”
海棠暗想,我又重活了一遍,多了七年阅历呢,娘啊,您又怎会知道。
“所以让娘不要担心嘛,不管何事,女儿都应付得来。”
外头响起田嬷嬷的声音,说时候差不多,该去行香殿问安了。
出门的时候,见东殿里头萧诗诗也出来了,果然跟着一个身材高大、威武雄壮的中年妇人。妇人年轻的时候应该是很好看的,不然也生不出萧诗诗这样的尤物来,可惜,太高傲,穿金戴银、环佩叮当,像一只衰老的孔雀。
她不像萧诗诗,将崔海棠看成对手。在萧家夫人的眼里,女儿是唯一一个怀着穆王血脉的女人,就凭这一点,谁都不是对手。
行香殿里,云惜华端庄地坐着。这个时候,穆王妃的地位就愈加明显。
你高大,她娇小;你艳丽,她暗哑;你有孕,她没有。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高高在上,你和你的母亲只能乖乖行礼。
第21章 不及我儿
衰老而高傲的孔雀,插了一头的“花翎”,此刻也得俯首相向。
穆王妃只免了萧诗诗的礼,却并没有阻止萧家夫人。让她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
另两位侍妾庄夫人和李夫人也是官吏家庭出身,其母亲倒也礼仪甚全。此次八位夫人齐聚,小夫人暗暗较劲,老夫人也不甘落后,彼此打量着,心下相互惦量。
穆王妃早就有心理准备,寒暄了不少时间,一一都照顾到,绝不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