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王妃笑道:“那岂不正好赶上过年,好兆头啊!你倒也是个懂花儿的,怪不得殿下要赏你几枝,殿下也喜欢腊梅呢,说每到冬天,只有腊梅不畏严酷,独自芬芳。”
话音未落,萧诗诗已勃然变色:“殿下赏谁腊梅?”
“崔夫人啊。今儿一早,殿下就叫小保送了几枝腊梅去凝晖阁。”穆王妃又转向海棠,“你瞧见那梅瓶没,是去年南方官员进京,千里迢迢给运来的,名匠的珍藏,宫里也少见。”
海棠心里叫苦,这王妃到底是替自己显摆呢,还是替自己招恨呢,没见萧诗诗脸都绿了么。
海棠可没那掐尖要强的心,赶紧谦虚一下:“妾见识少,不识得梅瓶,倒是辜负殿下好意了……”
话还没说完,只听身边传来几声“咯咯”的怪声,循声望去,只见萧诗诗捂着嘴巴,皱着眉头作呕。
这下轮到穆王妃脸色变绿了。
不过,穆王妃的修养比萧诗诗大概要高出三层楼的样子,一丝惊色过后,立刻恢复如常,作关切状问:“萧夫人是不是不舒服?”
萧诗诗也有趣,明明已是一脸“我好像有孕了”的表情,偏偏还要说:“不晓得是不是早膳吃得太油腻了,这会儿只觉得恶心想吐。”
不知是真迟钝,还是装糊涂,穆王妃惊讶道:“真要把厨房的人叫来问问了,我总关照他们膳食要清淡,还闹出这样的事!”
海棠更是事不关己,只等看戏。萧诗诗合该有孕,她不意外。
颂莲来配合演戏了:“启禀王妃,夫人她……”
穆王妃眉头一皱:“嗯?”
“夫人的月信,似乎晚了十几日了……”
“那不早说!来人,快去请太医!”
侍妾们的小毛病,由寻常郎中问诊,这事关皇家子嗣,则由太医院接手。
萧诗诗地位顿时提高,座上加了软垫儿,被腊梅刺激得变绿的脸蛋儿,又恢复了傲气。
这几日,她的确疑心自己有孕了,原想再过些时日让王嬷嬷汇报,今天听说穆王竟给崔海棠赏了花儿,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憋不住,当场就决定吐给大家看。
这一吐,没吐出什么东西来,倒把穆王妃的节奏给打乱了。
看着崔海棠气定神闲的样子,穆王妃也暗暗纳闷。
这两人一同进府,现在一个可能有孕,另一个居然无动于衷,这是心大呢,还是城府深呢?
看来都不是省油的灯,穆王妃按捺住心中的苦涩,说道:“萧夫人眼下好些了吧。”
萧诗诗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等太医,刚刚的作呕本来就是作状,见自己终于又掌握了主动,便也装起乖巧来:“嗯,一阵一阵儿的,这会儿不难受了。王妃叫我们来,定是有事吧。”
当然是有事。
女人就爱闲扯,好好一个主题,被扯得七零八落,还扯出个胎儿来。穆王妃正正颜色,进入正题。
其实正题没啥可喜的。穆王的母妃,也就是宫里的德妃,是小年夜的生辰,往年都是穆王和穆王妃一同进宫给德妃贺寿,这次德妃说,如今王府里头又添了人,且自己还没见过萧崔二位夫人,让她们一同进宫热闹热闹。
萧诗诗立刻两眼放光,兴奋地问东问西。崔海棠却并不觉得兴奋。
不就是皇宫嘛,上辈子住了好几年呢,除了屋子大点儿、人手多点儿、礼节复杂点儿……还不如王府里头自在。
穆王妃发现了海棠的安静,好不容易在萧诗诗的连珠炮间隙抽了个空,说道:“崔夫人,回头你也准备一下,田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她会教你应对。”
“是。”
就一个字,这是崔海棠对于进宫的唯一一次表态。
穆王妃虽然心里也颇不解,却一时也顾不上海棠,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对,就是萧诗诗。
太医很快来了,脉相一诊,就恭喜开了。
穆王妃虽说心里酸酸的,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为王府欢天喜地的样子。萧诗诗被隆重地送回了凝晖阁,人手是立时就添了,用度也当即就增加了。
田嬷嬷哭丧着脸,心情非常不美好。
“没想到被她抢了先。”
海棠正色道:“嬷嬷,我还是不是你的主子?”
田嬷嬷一凛:“主子说哪里话,别折煞奴婢!”
“那就听我一句。谁得宠,谁不得宠;谁能生,谁不能生,都是命里的造化。凡事看淡一些,咱安静度日,莫为这些事儿左右了自己的心情,好么?”
第14章 口含蜜饯进宫去
夫人发话儿,奴婢敢说不好?哪怕是宫里出来的老资格奴婢,也不敢逾矩。
不过海棠如此镇定,倒让田嬷嬷始料未及。
她初以为这位崔夫人性格内向、不善言辞;后来发现她性格豁达娇憨,倒也有几分心机;现在再看,这哪像十六岁的姑娘,这份不争她在宫里曾经见过。那些失了宠的嫔妃,心性不好的,便沦落到那尖酸阴狠一堆里;心性好的,又没了希望,也就平静豁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