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是庆幸的感慨。
盛允策眸底晦涩,僵着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语气有些生硬道:“让陛下如此挂心,是我的不是。”
“你为了燕朔驰骋沙场,战场上是九死一生,在军营里又险些被奸人所害,捡回一条命就是天大的喜事,何错之有?”
她说得认真。
盛允策喉结滑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说其他,身为臣子,能有她这么一句话,足以让燕朔所有将士甘心抛头颅洒热血。
一战成名说来容易。
是用多少鲜血和汗水换来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之前不是没有杀过人,可所经历的,都远远没有战场上来的惨烈。
第一次从战场上下来,他接连做了几天的噩梦,梦到堆成山的尸体,梦到涌出来的鲜血汇聚成河流,梦到自己成为别人的刀下魂……
肩膀处出传来湿热的感觉,盛允策意识到是什么,登时瞪大了眼睛,眼中闪现着难以置信身,子更是如同石化了一样,大气不敢喘一下。
圣上这是……哭了?
营帐里两人安静的相拥,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轻轻推开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你穿得这么单薄,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别再受了凉,赶紧到床上躺着。”
盛允策识趣的没有去看她的眼睛,顶着湿了一块的肩膀如提线木偶一样照做。
他刚坐回床上,掀开被子盖到腹部,就看到她背对着自己解下大氅挂在衣桁上,随后又走到床边坐下脱靴子。
盛允策捏着被子的手指收紧,他虽说有所动容,但并没有这么快接受两人之间有更一步的发展。
他正想说自己身上还有伤,就见她打了一个哈欠,用困倦的声音道:“我一路都没休息好,看到你没事整个人放松下来,余下的只有疲倦,这会儿实在是眼皮睁不开了,我睡一会儿不要让人打扰。”
累是真累。
风餐露宿,吃不好,睡不好。
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骑着马一路颠簸,她两瓣屁股都要颠成了八瓣,大腿内侧磨得走路都有点疼。
简直就是活受罪。
“床比较窄,小的起来,能让陛下睡得更舒服一些。”
盛允策就要起身,被人按住了肩膀。
“不用,有你在身边陪着我,我才能睡得安稳。”
她说着掀开杯子里的一角躺上去,盛允策往里挪了挪位置,为她空出来一块,她侧躺着,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却还是锁着他的身影,一手强势攥着他的衣袖。
身旁的人呼吸逐渐平稳。
盛允策这才敢仔细打量她。
他还记得当初被锁在地牢里,见到她时,她眉宇间有着很浓烈的戾气,她嘴上说着心悦他,他却不曾从她眼睛里看到过一丝的爱。
鞭子打在他身上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被囚禁的动物。
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着他,似是能被她锁起来,也该感恩戴德的跪谢。
她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什么时候不将他视为一只猫一只狗的呢?
他说不上来。
目光移到她的手上,盛允策眸色深了不少。
如今正是整月底,早晚寒意虽不如寒冬腊月一样刺骨,但寒流仍是一直侵入,许多人承受不住。
她的手只怕是来的路上受了冻。
盛允策想要起身,去找军医要点药过来为她涂上,刚动了一下,旁边的似有察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攥着他衣袖的声音收紧,含糊不清嘟囔:“不要动,困。”
盛允策就一动不敢动了。
她这一觉睡了有一个时辰,到了用膳的时间点,盛允策才把人唤醒。
与他们一同吃饭的还有其他几位将领,皆是受宠若惊地一再谢恩。
平时吃饭狼吞虎咽的几个大汉,在圣上跟前都斯文了不少。
晚间陈将军和副将争抢着要将自己的营帐让出来,姜茶茶开口说留宿在盛允策的营帐里。
自从战场上立了功之后,盛允策的营帐就是一个人住陛下要住当然没问题。
陈将军听她说完,就连忙对盛允策说让他今晚和自己一起住,姜茶茶只能又表示自己要与盛允策叙叙旧。
那就是说两人睡一个帐篷了。
床自然是陛下躺的。
总不能让一个伤患躺地上,陈将军饭后就忙不迭让人抬了一张床过去。
晚间,姜茶茶坐在床沿,瞧着往另一张床躺的人,语气不轻不重道:“过来。”
背对着她的盛允策,铺被褥的动作一顿,只能认命转过身,在她的示意下走近。
“乖乖的躺在我的身边,我不动你,但你若是再做一些让我不高兴的事,我就没办法保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