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野全部心神都在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
对方给人的感觉过于诡谲。
尤其是他的目光,过于空洞……空洞到就不像是一个活人该有的眼神。
若说是眼睛有问题又不太像,他确信对方是“看”向他这边的。
姜茶茶话音一落,初一就动了。
长剑直指顾之野。
“初一初一,不要伤了人!”
“对,用武功压制他,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初一,别用剑,我们不能欺负人。”
窗前的小姑娘蹦跳着,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上动作也没停过,学着两人过手招式比划着。
顾之野身上有伤,本就是强撑着,与初一过了三招,明显就落了下成,即便是初一丢了手中剑,也只有躲闪的份。
掌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他躲闪显然是更吃力。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有停过。
顾之野眼前一黑,身子踉跄一下,眼看着一拳将要落在他太阳穴处,只听那个看戏的小姑娘高声喊道:“住手!”
进攻的初一立即收了拳。
顾之野眉头紧锁,不理解她为什么叫了停,眩晕的感觉更浓,心口传来刀绞似的疼。
他用力捂着心口,死死咬紧牙关,不服输抬头。
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喉间一阵铁锈味传来,唇角溢出一道鲜红,在昏过去之前,他目光中是那个小姑娘惊慌的神情。
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想她怕什么,人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
疼。
那种钻心刺骨的疼似是将他撕裂。
比起身上,更疼的还是一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姐姐死在自己眼前更痛。
他要报仇!
他一定要报仇!
可是他好累……
爹娘,之野真的好累。
每日每夜都活在痛苦中,被复仇的藤蔓所缠绕的心压的他透不过气来。
顾之野,你忘了自己为什么苟延残喘的活着吗?
没有手刃那些仇人,你怎么能够喊累。
似有千斤重的眼皮不安颤动着。
他在迷雾中挣扎,终于窥见那一抹光亮……
顾之野猛地睁开眼,触目是青纱帐幔,脑海中涌现出昏迷前的画面,他要起身才发现自己被人绑了。
身子被人用绸缎裹得严严实实。
浑身上下只有一个脑袋能动。
他折腾出一身的汗,也没能从束缚中挣脱。
他忍着伤口蚀骨的疼痛,喘着粗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少女只是绑了自己,当是如她说得一样,暂时不会要自己的命……
竹门发出吱呀声响。
他偏了偏头,余光中出现一个腿脚不利落的身影,还不等他视线上移,就听到熟悉的声音絮絮叨叨的传来。
“初三……算了,看着你这一头白发,以后还是喊你三叔吧,记着啊,以后我若是喊三叔,就是在喊你。”
“三叔,你先喂他喝点粥再喂治疗内伤的药。”
“喂药的时候动作要轻一点,你上次都把药灌进他鼻腔里了,我都看到了。”
三叔委屈:是他自己吐出来的。
哑巴?
顾之野目光落在男人身上,这么想着,就听他身后的小姑娘又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都怪他。”
姜茶茶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刚要坐下来就对上那双深邃的褐色眸子,眸中没了杀意,却仍是充满了敌意。
“呦,睡了一天一夜了,终于舍得醒了啊。”她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身子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眉头轻轻一挑,十分神气说,“你被我五花大绑了,看你还怎么掐我脖子!”
在他要吃人的目光中,姜茶茶起身走到床边,两指捏着他的脸颊,报复似的扯了扯:“哼哼,只有我掐你的份儿了。”
“放开!”他脸色沉到不行,薄唇挤出这么两个字。
要说这顾之野东躲西藏了三年,性子还是这么的尖锐锋利,没学会藏拙,也难怪身份会暴露了。
姜茶茶冲他扮了个鬼脸:“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就不放你能怎么着。本姑娘呢心情还算不错,只要你说一句求饶的话,我就放开你怎么样?”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只怕姜茶茶此刻已经被凌迟了。
听到小九九战战兢兢说黑化值加一,变成九十四了,九十五是一大关,姜茶茶也不慌,好整以暇看着床上的少年。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阴沉不定。
最终还是看似她先败下阵来,泄了气垂下肩膀,嘟嘟囔囔道: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巴,说一句软话又不会掉块肉!你知不知道你受了很重的伤,不吃药调理会死的,真是怕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