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海洋甩上书包,锤顾雨峥肩膀:“走了哥们儿,等高考结束,江湖再见吧。”
好一句江湖筑一个盔甲,密不透风,泛着隐隐寒光,会劝退一些远远观望的赶路者。
这盔甲的作用也正在于此。
除非真的有人愿意停下,愿意靠近,愿意一探究竟。
顾雨峥送走了自己在荣城一高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或许也是唯一一个。截止到目前的唯一一个,但他没觉几分落寞。
一是如邱海洋所说,以后有机会还能再见,二是火箭班已经开启正式的高考总复习,这种四面八方无处可逃的合围,令人无暇伤春悲秋。
还有一个原因。
他远远看向夏蔚。
女生从他面前经过,上周和冯爽一起去商场打的,冯爽怕疼,他就说那一人一边。据说一起打过耳洞的人绝不会分离,也就青春期的小情侣信这种话。邱海洋又低头检查了一遍,确认身上没什么“违法乱纪”、有道着急呢,一整个暑假都不着家,天天往外跑,是不是都和你在一起?你说话!”
邱海洋眉头紧锁,只剩默然。
“屁大的孩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看看这些,看看这些......”冯爽妈妈弯腰拾起那些聊天记录。
冯爽此时再也绷不住,彻底爆发,哭喊着:“妈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脸!!”
“你要脸?你要脸就不会干这么不知羞耻的事!”
不知羞耻。这个词真的太严重了。特别是当妈妈对女儿说出这四个字。
邱海洋往冯爽那边挪了半步,堪堪把啜泣的冯爽遮在身后,眉目严肃:“阿姨,您别这样说,我的错,我缠着冯爽,您要骂要打,都朝我来。”
谁也没想到真的会动手。
孙文杰站起来要拦,却没拦住,冯爽妈妈一巴掌高高扬起,实实在在甩了出去。
“冯爽妈妈,咱们好好说话。别打却因为周五晚放学,教学楼出口人流湍急,两个人被瞬间挤远。
人说话的语音语调可以听出状态,再加上她的声音已经被他回忆过无数次,因此,即便周遭乱哄哄,他依然可以分辨出是她在说话,且心情不错。
她在和她的朋友们交谈,话题关于心宜书店、即将到来的元旦假期和去年的圣诞节。
去年圣诞时的那颗苹果,尽管顾雨峥小心放在桌洞里,最终也仅坚持不到十天。水果会腐烂,纸条不会,那句祝福他还留着,夹在最常看的一本英语书里。
夏蔚写英文的笔迹有些“花哨”,那些但凡甩出尾巴的英文字母都被被她不自觉地勾一个小小的尖,看上去就像是葳蕤肆意的某种植物。
她的清亮声线同样好似来自树梢,是最后一片尚未被吹滚在地的叶子。
在这寂寥空旷的深冬。
顾雨峥在这一刻认同了邱海洋的说法,有些事情,未必急于一时,视线只从她瞧不见的某处投射过去,似乎已经足够。毕竟闯荡“江湖”,天长日久,少年剑锋暂不算锐利,但总有能得见天光的的那一日。
合适的机会,合适的场合。
或许是在高考之后?
顾雨峥甚至还给自己脑补了一段开场白,用的是无比小心翼翼的语气,然后成功把自己逗笑了。
他想做的许多事情,都被安排在了高考结束后,仿佛是一场长途奔袭路途中的歇憩点,他需要在那里做出一些决定,然后重整旗鼓,再次出发。
比如处理家事,决定自己未来的方向,还有,夏蔚。
那一个六月注定拥挤忙碌,但因为想到夏蔚,顾雨峥竟有些期待。
期待与愿望,本就是最生生不息的东西。
他只是此时此刻还不知道,愿望达成之前,要经历多少变迁。
楼颖悄无声息地帮顾雨峥办妥了落户手续,转了学籍和户籍。今年的春节,还跟顾雨峥一道回了上海。
因为顾雨峥的爷爷正月里过寿,今年是大寿,必定要好好操办的。
楼颖和顾远接,想起邱海洋刚刚临走前对他说的劝告:“我是真后悔,不后悔和冯爽谈恋爱,就是后悔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护着她也做不到,好像只能给她添麻烦。”
“顾雨峥,我的建议是,别急于一时,别像我似的,有什么事高考以后再说吧。”
邱海洋铁直男一个,最不会搞煽情那一套,可如今要分别了,竟油然一种劝慰朋友的责任心,“你这人就是外表冷淡,刚跟你交朋友觉得你特傲,特清高,但了解了,发现你其实把情义看得挺重的,就是不说罢了......哦对,你跟你喜欢那姑娘一样,不过她表里如一的热血,热心肠,从她人缘儿好就能看得出来。至于你嘛,就......”心里能藏为了我儿子。我活着就是为了他,不离婚也是为了他,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