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城一高还是荣城一高,隔着一条街,那所大学分校也还在。高中生加上大学生,这一条街的店面永远不愁客源,只是和多年前相比,已经是大变样。
夏蔚和顾雨峥从街头走到街尾,竟没找到一家熟悉的店。
从前频繁光顾的汉堡店早已不知换了多少个老板,现在是一家桌游吧,上下两层,乱哄哄的,并不适合说话。
最终,他们走进了一家较为安静的咖啡店,落座。
很巧的是,除了工作时续命,两人平日里都没有喝咖啡的爱好,顾雨峥要了一杯柠檬水,而夏蔚点了一杯阿华田,她需要甜一点的东西,好让自己的心安宁下来,得以顺利说出预备好的台词。
顾雨峥早就注意到了夏蔚身侧的那只纸袋。
在坐下之前,她一直攥着不松手,从纸袋把手弯曲的弧度来看,里面的东西很重,可还没等他发问,夏蔚已经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
她将杯子往旁边挪了挪,留出桌面位置,好将纸袋推过去。
“顾雨峥,这个还你。”
当说出这一句,顾雨峥就已经猜到那袋子里是什么了。九年之久,交换的校服,物归原主。
只是。
纸袋里除了校服外套,还有另一样东西。
“这个你应该没有见过,是我们高三那年,我亲手做的,原本想高考结束后送给你,顺便以此为借口,和你成为朋友的。”夏蔚说。
她从纸袋里拿出被校服包裹着的一只笔筒。
陶瓷材质,通体纯色,如同海水一样纯净的蓝,上面捏了三个小图案——一朵雨云,一枚指南针,指针指向一颗金色的太阳。
高三那年,米盈妈妈的鲜花陶艺店即将闭店,烧制的最后一批diy作品,其中就有夏蔚的这一只。那时米盈还吐槽她,不是不感兴趣么?不是坐不住么?怎么忽然转了性子,在转台前花一整个下午,就为了给这只笔筒上颜色。
夏蔚不敢承认,因为这是打算送给顾雨峥的。
那时她道听途说了一些关于顾雨峥的家庭状况,便幼稚地燃起热血,想要给予他一些鼓励,在她的创造里,指南针会永远指向晴天。
她希望顾雨峥今后的人生也能如此,无风无雨,永远顺遂。
“只是有点可惜,”夏蔚笑了笑,“还没送到你手里,你就出国了。”
如今回忆起当初的心态,夏蔚会深刻认识到成长这件事的神奇。那时年纪小,心脏小,总觉得出国就代表着断联,意味着你和这个人此生再不会有机会相见、相识了。
现在再看,其实哪有什么触及不到的彼岸?空间上的距离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只要你足够坚持,天南海北,就是一抬腿的距离。
相比之下,真正可怕的,是时间。
“后来这个笔筒我自己用了,一开始用来装笔,后来又装化妆刷......有使用痕迹,还请你不要嫌弃,”夏蔚看着顾雨峥,“我总觉得,还是要送给你的,虽然有点晚,但终究是圆我自己一个愿望。”
“不晚。”顾雨峥说。
握着笔筒的那只手,指骨用力,他抬头看向夏蔚,眼神很深:“来得及,都来得及。”
......夏蔚却将目光微微偏移。
“我们先说好,接下来只能我说话,你不可以开口。”她说,“因为我会紧张,如果你打断我,我恐怕会讲得很乱。”
顾雨峥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应下她的要求,以眼神示意夏蔚,可以继续。
夏蔚深深呼吸,肩膀上扬,又缓缓下落,尽量保持微笑:“说来奇怪,每次碰到你,我总会有些很奇怪的反应,做些很奇怪的事。就比如,我从来地。
夏蔚甚至不敢直视。
“我要先和你道个歉,为三件事,一是悄悄拿了你的校服,这非常不体面,”她语气诚恳,“二是为我那时的胆怯,我早该勇敢一点,起码高考之后,我应该主动去认识你。”
第三件事呢?
第三件事......夏蔚低着头,两只手搁在腿上,手指交错相绞,汗水使指腹都变得滑腻。
她又一次深呼吸,以缓解紧张。
眼睛闭起,再睁开。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积攒能量。
最终下定决心一般,她仍旧低着头,却是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她说:“第三件事,对不起,顾雨峥,郑渝告诉我你们见过面了,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但是。
“但是,我可能暂时没办法,迈出这一步。”
霎时寂静。
咖啡店原本便人少盈发过去,收获了一个白眼:[我那时脑子有问题,才会替黄佳韵上场。]每每提到多年不见的人,话题就会莫名奇妙变沉重。夏蔚早上在签到处还特意翻了翻名册,没找到黄佳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