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先舀了一碗到自己面前,再让夏荷把汤盅送到沈钰旁边。
沈钰怎么会看不出来那点小心思,寻常勋爵人家用饭规矩严明,虽然平阳侯府平添了一丝温情,但礼数不可废。
主人家吃剩的食物大多赏给下人或直接倒掉,即使姐妹情深,也会在上菜前先在后厨分好,而不是自作主张先吃完再分人。
她把自己当什么了?
沈钰俏生生地笑了笑:“前几日教养嬷嬷方才教过,桌上饭食不可过手二次,妹妹这盅汤我倒是想喝,就怕坏了规矩。”
江文瑛误以为沈瑶是一时间忘记,忙将她劝坐:“平日你是最重规矩的,想必是一时开心便忘了,瑶瑶不必操心,我早已为钰儿备了花旗乌鸡汤。”
沈瑶唇角的笑有几分牵强,她正想叫回夏荷,余光一扫,二人不动声色地在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钰今日所穿的云锦是宫内亲赏给大哥的,她曾有意无意暗示好几次,大哥也不曾开口送自己,如今倒让她占去便宜。
云锦娇贵,若是不小心被汤汁撒上……
夏荷正要往回走,眼底倏然闪过一抹阴狠,步子也离沈钰越来越近。
汤盅刚要扣过来的刹那,她手腕突然酸麻,托盘竟直接从掌心飞出——
夏荷登时骇然,脚步也止不住地踉跄着往地上跌。
只听咣当一声,碟子碎了满地,她被这碗热汤烫的手腕顿时红肿起来。
众人被这一幕惊的纷纷侧头。
管家嬷嬷早已面色阴沉,“手怎如此不稳当?!惊了主子你赔的起吗?”
夏荷只能忍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嬷嬷,奴婢有罪!刚才不知怎的脚下无力,像被人绊了一下。”
难得好脾气的江文瑛沉下脸,匆匆走过来执起沈钰的手:“让娘看看,可有被烫到?”
沈钰笑着摇了摇头,遂放下筷子:“这倒怪了,你就站在我旁边,难不成是我要故意绊你?”
夏荷有点焦急,却不敢抬眼朝沈瑶求助,“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沈钰似笑非笑地勾起唇:“夏荷,你作为妹妹的贴身侍女,纵然妹妹宠你,也不应错了拿主子寻借口,难不成在侯府多年,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夏荷手腕麻痛后,紧接着一阵酸软,她有些惊恐地抬起头,对上沈钰看似温润的眼,登时有些委屈。
沈瑶心一紧,忙出来笑着打圆场:“姐姐教育的是,回头我定好好罚这婢子。”
沈钰心头不禁浮起冷笑,开口却端庄稳重:“如此毛手毛脚想来也不堪大用,若再有下次,怕也不能好好服侍妹妹,不若让娘亲重新给妹妹挑个可心的丫鬟。”
沈瑶听出来了,这最后一句是警告。
她暗自咬牙,正想去江文瑛面前搏一波可怜。
不曾想身后忽然传来男子爽朗笑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几日不在家中,钰儿规矩竟学得如此好,为兄便不担心你日后出嫁执掌中馈了。”
沈钰和沈瑶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大哥。”
“小丫头去游街还不忘带礼物,那方青石墨盘我十分喜欢,多谢六妹。”
沈瑶听见礼物二字,指甲顿时嵌入掌心。
这不入流的土包子,竟用这等小恩小惠邀买人心。
面上她却故作高兴的问:“姐姐可有给我带礼物?”
沈钰让人呈了上来,本以为哥哥们不在家,便先送了过去,父母亲和沈瑶的她刚好在晚饭的时候送。
顺便堵了沈瑶的嘴,下午她拦着自己不让出门的的账还没算。
沈瑶险些疑神疑鬼的要去跟江文瑛和沈廷告状,好在秋娘的邀请函及时送来,怀疑瞬间不攻自破。
“送妹妹的是珍珠玉容粉。”
沈瑶刚才明面上吃了亏,心有不甘,居高临下地笑道:“姐姐许是刚回京,见什么都新奇的紧,这些年我用过的好东西不少,珍珠虽不错,却不如我常用的东珠粉,若你喜欢下次便让人带一盒回来送你。”
“东珠粉?”沈崇看向她,露出显少严厉的语气。
江文瑛看着一向最是懂事的大儿子问:“崇儿,怎么了?”
沈崇剑眉拧起:“东珠产至南海,一年才出五斛之数,后宫分过后,即使再得圣上亲赏也是微乎其微,七妹买的要么是假的,若是真的就是合谋偷盗国库珍品,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沈瑶有片刻的惊慌失措,偏偏她有嘴还说不清。
沈崇目光冷然地扫过她:“日后这种失分寸的话不必再说,轻则贻笑大方,重则祸及家门,听雨楼的规矩是该好好学学了。”
沈钰压下心底的冷笑,温和劝道:“妹妹怕是无心的,请大哥不要重责她。”
江文瑛虽面色不虞,到底没酿成大祸,松口道:“想必瑶瑶也不是故意的,既如此那东珠粉便快些扔了,此事就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