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文澜桥侃天、下棋、打牌、逗小孩的老人皆已归家,只剩下酷爱夜色的年轻人尚在悠闲徘徊。
金秋的夜晚格外凉爽,郁楚双手揣进衣兜里,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踱步前行。
这儿的生活节奏缓慢舒适,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足以洗涤浑浊的灵魂。
郁楚沿着风情街一路往前走,途经小吃摊时忍不住馋,买了一碗油炸富硒小土豆。
转身时瞧见一位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正在帮妈妈卖波波气球,于是顺手买了两只透明的、闪着彩带灯光的气球。
他发现小女孩正盯着自己看,不由问道:“小朋友,你在看什么呀?”
小女孩咧嘴笑:“你长得好像明星啊。”
郁楚一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意识到口罩尚在,适才松了口气。
他和小女孩道完别就回到了客栈,油炸小土豆的香气勾得他涎水直流,当即摘掉口罩洗净手,然后坐在茶几旁慢慢享用美食。
吃完土豆,他趴在窗边赏月,权当是消食。
当皎白的月光洒满人间时,郁楚便会想起小时候外婆说过的那些故事。
外婆曾告诉他,说小孩子不可以用手去指月亮,因为吴刚在月亮上面砍树,若是发现有人用手指他,他会非常生气,然后偷偷在夜深人静时来到凡间,用那把砍树的斧子割人耳朵。
郁楚对此深信不疑,为了保护双耳不被割掉,许多时候连月亮都不敢看,生怕里面的斧子落下来,把他劈得稀巴烂。
后来他才明白,月亮是一种寄托。
月缺时则离分,月圆时则相聚。
阴晴圆缺总有时,人间清欢无穷尽。
夜愈深,风愈凉。郁楚关上窗叶,转而去卫生间洗漱,然后爬上床准备睡觉。
或许是方才吃了一碗土豆,导致腹中的小家伙略有些兴奋,他换回左侧卧位,手心轻轻贴在腹部,笑道:“女孩子不是应该很文静吗,你为什么动得这么欢?”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小葡萄真听懂了他的话,接下来的胎动似乎比方才更烈了,郁楚无奈地说道,“好好好,小葡萄最乖最文静了,是爸爸说错了话,爸爸向你道歉。”
胎动时间不会持续太久,等宝宝闹腾够了,他也渐渐合上了眼。
或许是突然更换环境的缘故,郁楚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尽管已经入眠,却仍在辗转反侧。
及至下半夜时,熟悉的饥饿感来袭,他习惯性伸出手,做了个推人的动作,嗓音含糊,似在撒娇:“梁絮白,我饿了。”
夜色深沉之处,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沉寂。
郁楚缓缓醒来,用带着血丝的眼睛看向身侧。
良久,他抬起手臂覆盖住双眼,将刺目的光线遮挡在外。
——已经离开渝城了。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提醒他。
——这里没有梁絮白。
甜文!甜文!我是甜文专业户!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别笑梁三儿了!!!!
第46章
农历八月十四,梁氏上下需要回北方祖宅祭祖过节。
早上八点,梁宥臣奉老爷子的命令前来清月湾通知弟弟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梁絮白昨晚熬了个通宵,直至凌晨五点才撑不过去小眠片刻,甫然听见开门声,他几乎是本能地从床上惊坐而起,眼未睁开,嘴已率先喊出声:“楚楚!”
房门开了又合,梁宥臣步伐沉稳地来到床前,无框眼镜将他的五官衬得格外冷厉。
“二哥,你怎么来了?”梁絮白的眼底布满血丝,情绪从高山跌入谷底,嗓音也没了方才的气势。
梁宥臣神色平静,语调却带着几许无奈:“爷爷让我过来接你,咱们中午就出发了。你昨晚没睡?”
“睡了一会儿。”梁絮白重新躺回床上,“跟爷爷说一声抱歉,今年中秋我不回去了,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祭拜奶奶。”
梁宥臣似乎对这个回答一点也不例外,他在床边的凳子上坐定,抬手扶了扶镜框,问道:“他为什么要走?”
梁絮白捞起一个枕头盖住脸,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楚楚觉得我不喜欢他。”
梁宥臣颇为诧异:“你俩不是连孩子都有了吗?”
梁絮白顿了顿,说道:“孩子的事……纯粹是意外。”
“所以你真的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不喜欢!”
梁宥臣蹙眉:“那他为什么会觉得你不喜欢他?”
两人的对话仿佛绕口令,令梁絮白头疼不已。
床笫之事他不便说出口,即使这个人是最亲近的兄长也不例外。
静默半晌,他换了个说法:“楚楚认为我迷恋的是他的美色,而不是他这个人。”
梁宥臣抛给他一个问题:“难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