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中迷茫更甚，“没有——我没想过杀你们！”
狭长的眼眶泛起红色，眼泪在里面不停打转，他满脸恐惧地伸手，紧紧抓住苏忆桃的袖口。
“不不不！不是我我我没有……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
“妻主，我没有——”
苏忆桃用食指轻轻抚摸着他脸，拭去那一颗颗从眼角滴落的晶莹泪珠，“你有。”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暮泽彻底崩溃，暴虐的灵气在屋内肆意乱窜，就连苏忆桃的长发都被劲风吹起。
苏忆桃跪坐在床榻边缘，双手捧着暮泽的脸：“承认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沉沦过去，迷失自我。”
“妻主……”
“小狐狸，你的剑只杀该杀之人，而不是敌我不分。我让你以杀入道，不是让你屠尽天下的！”
望着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庞，暮泽眼里的迷茫渐渐消散，满是泪水的蓝眸变得空前清澈，他哽咽着没有说话，但道心上的枷锁已然寸寸崩断。
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已经被掐出几道血痕。
见他心魔已解，苏忆桃这才把跪了半天的小家伙抱上榻，安抚似的亲着他的脸颊。
“不哭了。”
“你年岁太小了，一夜之间获得了横扫八方的力量，本就容易内心膨胀，又被我引着入了杀道……”苏忆桃说着说着就不说了，因为此刻的她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暮泽天资妖孽，奈何心性不稳。
杀道一途充满血腥，充满杀戮，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撑住。
苏忆桃想杀回玄灵界报仇，但她不会波及无辜，她还没疯到毁灭世界的地步。
“妻主……对不起，是我的错。”
被她教训了一番，暮泽非但没有心生怨恨，反倒是眼前一亮，只感觉世界豁然开朗。
苏忆桃搂着他，眼里的凝重仍未散去，“阿泽，以杀入道，只斩敌人。”
“杀道，不仅是屠杀之道，更是守护之道。为守护你的人和你想守护的人破去危险，拼出一条生路。”
“小狐狸……”也不知怎的，苏忆桃此时的声音竟在发颤，左手按住暮泽毛绒绒的小脑袋，“你，你能听懂吗？”
“不要被无止无休的杀念吞噬，而是要学会去掌控它。”
第155章 人无完人，谈心论道
暮泽蜷着手脚缩在她怀里，身体仍在发抖，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混乱的字句，“杀道是守护之道，杀道，守护，杀道是守护之道，守护之道……”
“对不起，是我魔怔了。”
苏忆桃有节奏地拍着他的后背，只能说小狐狸的承受能力不行，“不哭了，还好没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还好，暮泽善念犹存，并未深陷其中，也没有造成让他追悔不及的后果。
人性本就贪婪，只要得到一点好处，就渴望得到更多。
贪痴嗔，乱心神。
苏忆桃被他脖子上的铁链硌得慌，取出钥匙解开，扔进空间。
“阿泽啊阿泽，阿泽……别怕，就算你沉沦其中，我也会救你。只要你愿意信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控。只有你心里藏着光，向着光，哪怕只有一丝，就不怕坠落黑暗。”手掌揉着他的膝盖，恨不得把心疼写在脸上。
若暮泽不相信她，就算她想带他脱离深渊，恐怕他也不会接受那份救赎。
这世上最难控制的就是人心，苏忆桃只能赌，赌暮泽能够守住心中净土，不会被杀戮抹灭人性。
她始终站在云巅俯望众生，能够时刻保持清醒，但暮泽却没有这等境界。
暮泽抬起红肿的眼睛，用低哑的嗓音喊道：“妻主？”
“你……”
苏忆桃轻轻摇头，搂着他躺下，“修炼一途，本就危机重重，滋生心魔也在情理之中。”
“像你这般被心魔缠身的人在玄灵界不在少数。若能迈过，便是一步登天更进一步，若迈不过，就是坠落深渊不见天日。”
“但我相信阿泽，会守住真心的。”
暮泽还未完全从那种迷茫惶恐的状态里走出来，他的眼神很胆怯，湿漉漉的，爬满了裂纹。
交织着苦涩木纹的桌案上点着几盏蜡烛，微弱的光线穿过床幔照了进来，少年脸上还残留着湿湿的泪痕。
“妻主，我能抱着你睡吗？”
“……”苏忆桃没有回答，不是不愿意，而是心疼小狐狸的小心翼翼。
太乖了。
像个没吃过糖的孩子。
对所拥有的人和物都格外珍惜，也更害怕失去。
暮泽微不可察地撅了噘嘴，眼中满是失望，小幅度地往后挪了挪。
就在这时，一条手臂按住他的腰，苏忆桃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当然可以，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