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双手中捧着的糖画,便簌簌在自己身上撞成了碎渣。
归潮的小腹被那棍子狠狠一戳,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想自己虽然愈合能力极强,也不是说丧失了痛觉,而且,看着一地的糖画,果不其然不出三秒,那孩子如她预想一般,虽然她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撼到了。
“哇啊啊啊……我的糖!坏人!你赔我的糖!”
那男孩哭的声嘶力竭,可以说是震天动地,归潮一个魂都快被吵成了两个,她可没钱买任何东西了,哪怕只是这小小的糖画。
归潮刚想蹲下,却有一双柔软的手,从男孩背后小心地托起他。
“哦哦,我们宇儿不哭,娘和爹给你买个新的,好不好。”
说罢,托着男孩的手臂摇了摇他胖墩墩的身体。
“好!”男孩破涕为笑,随意拉起父亲的衣袖擦了擦脸,那一家人就抱歉的对归潮鞠了一躬,从归潮身边走了过去。
是啊,他不需要自己,他有父母可以给他想要的糖人,她还是不操心其他人,操心一下自己最好,说不定她会饿的再一次昏睡五百年。
夜深了,归潮将外衣裹紧,哀愁的朝城外忠义山的破庙前进。
走了很久,发现今日街上的人倒是比往常她回破庙的时候多了很多,各门各户人家灯影幢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又到阖家团圆的元夕节了。
路过一家小摊,归潮停下脚步,看着摊位上摆放的各式各样的花灯,这些花灯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精致小巧,摊主正热情地向路人介绍着花灯的特点,却只是换来路人匆匆的离去。
摊主摇了摇头,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却看见容貌姣好的女郎,停在了自己这小摊前。
“姑娘,买盏花灯吧,图个吉利。”
摊主立刻扬起脸,笑着对归潮说道。
归潮摇了摇头,眼睛凑近看着那灯,被染上了琉璃十色。
“今日虽然是过节,可现在天色已晚,人也不是很多了,老儿您怎么还在这城郊摆摊?不回去吃个团圆饭?”
“哎,今个儿是元夕节,别人都团圆去了,我等穷苦人为了生计还是要在奔波一二的,想着说不定还能有下工的有钱主子赏脸再卖上一两盏。”
摊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是,今日倒是没多少人出城回来,这城郊风大,好几盏灯在这反而吹的有些皱了,根本卖不出去。”
“这个月亮的皱了吗?”
归潮眼睛很尖,一眼看见藏在一群灯最里面,有点脏兮兮的圆球。
摊主一慌,用手拿出那灯,竟是想要拆了它。
“哎哎哎!反正你都要拆了它,不如给我吧,还能让这摊子美观一点。”
摊主看着眼前这人,最后把灯递了过去,刚刚这姑娘愿意站在这里听自己抱怨半天,自己这心里确实也好受不少,灯就当做谢礼了。
节日还是要过的,即使只有她自己,归潮一点也不嫌弃那盏月亮灯,毕竟不要钱的东西现在对于一无所有的她来说,都是好极了的幸运。
今夜无风,倒也没有往常那么冷,重重的稻草堆在身上竟然感到了久违的温暖。
归潮躺在破旧的草席上,头上的残梁上挂着那盏月亮灯,真正的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在她的脸上。
庙里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的目光近了远远了近,那盏月光慢慢飘的远了,成为了天上的月亮。
她低头一眼,身上穿着的却由白衣变成了那玄金锦缎,颜色顷刻间就恍惚了她的视线。
而可笑的是,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把上面的宝石抠下来,能让自己生活好久呢……
她闭上眼睛,今夜困的紧,躺下后意识就模糊不清了,自她醒来已经过去了10年,梦里第一次带她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遥远的世界。
梦境中,她看见了自己的父皇,本应是恨的,可看见了又已经有些忘记为什么恨。
看见了母后静静站在桃树下微笑,归潮有些僵硬的不知道怎么回应。
还看到了长生。
她僵直在了原地,梦中人的五官是如此清晰,她心里一阵阵的狂喜让自己无法忽视,心跳加速。
她十年间每日每夜时常在心里描摹,时至今日那张脸却随着模糊的记忆愈发朦胧。
古国投靠北派后,早已深埋黄土,就连记载也寥寥无几。
只剩一句,后人皆知,于是人人咒骂,文人引用,墨客斥责。
“古归国君主暴政迷信,为邪术用鲜血改命,妄图长生,幸得归国呼延将军自边塞回来攻城围国,大战三日,将归国符信交于北派明君姚帝,自此天下一统。”
可历史真相如何她这些年也在拼命调查,因为她不相信长生会将印玺交于姚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