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兮意味难言地看了她一眼,端的是意味深长。
看完,也不和边关月解释,径直回房。
留下边关月气得叉腰。
除了初见时那一次的不愉快,在云黛兮还未喜欢上边关月,两个人打来打去,争锋相对的时候,李道然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就对她多是讥讽。
云黛兮当时还以为这俩人沆瀣一气,合起伙来欺负她,是以找茬找得愈发厉害,恨不得住在繁枝峰上白天黑夜的和边关月打架。
等后来情窦初开,再回头看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何止是爱屋及乌,分明是看心悦之人的目光。
啧啧啧,云黛兮一边感慨李道然远不如表面风光霁月,一边下定决心,不放过边关月,让边关月喜欢上她,再让李道然远远看着。
结果,她和李道然梁子越结越大,边关月依旧是那副欠欠的样子,心大到可以装下万物,唯独没有情情爱爱这些事。
唯一进步的就是看得出来她讨厌李道然,以及堪比无妄海底石头硬度的榆木脑袋稍稍开了点窍。
就像她能一眼认出来哪个是边关月,李道然对边关月那么熟悉,说不定就能通过眼睛把人认出来。
这也说不准,万一李道然没那么喜欢边关月呢。
反正她没觉得李道然有多喜欢边关月。
另一边,农家小院里,收拾好屋子的李道然在窗边坐下,白日里和善的伪装尽数卸下,表情平淡,眉宇之间带着一丝疲惫。
李道然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或许是太累了,才会觉得客栈里的一个无名小卒的眼睛有一瞬间像极了边关月的灵动狡黠。
“大师姐,你要不要用些烤鸡?”有人敲门,站在门外问道。
“多谢严师妹,我不吃了。”
“好,大师姐你歇息吧。”
隔着一间木门,门外篝火喧闹,门里一片漆黑,并未点灯,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也听不见呼吸声。
李道然身体放松,睁着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房梁。
唯有这样的时间,她才能做回自己,一旦踏出门外,她又得是那个沉稳可靠,古道热肠的大师姐,而不是李道然。
不是那个修道多年,却连师妹都护不住的李道然。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回过神来,不明白一夕之间她认定的事怎么都变了。
从前她很为自己的宗门感到自豪,就像那个国字脸男修一样,骄傲于无极道宗弟子的身份。
可在那件事之后,李道然终于换了种目光看待自己生活多年的宗门,这里好像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光鲜亮丽,内里已经开始腐朽。
只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像送贾小宝去荒漠找边关月,回来之后生平第一次以犯错弟子进入炼狱峰一样,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上次泽林国遗迹出现在边关月的消息时,李道然就想来找人,却又被宗门琐事绊住了脚步,无缘相见。
不知此次太庸城一行能不能见到边关月,这是她这两年唯一期待的一件事了。
修士寿命悠长,眨眼间数十年而过都是正常的,为何她总觉得难熬呢?
*
计划的前一天,边关月履行约定,去找纪逐月吃街边馄饨,在腾腾烟火气中相视一笑。
干掉六大碗馄饨,在摊主略带惊恐的目光中,边关月惋惜地放下手,没有叫第七碗。
边关月撇撇嘴,她这不是在大战之前多享受享受嘛,明天之后哪还有时间吃馄饨,怎么照顾老板生意?
纪逐月第二碗都没有吃完,还是小碗,她默不作声地用干净勺子给边关月舀了几勺馄饨。
边关月来者不拒,两三口就都吃完了,吃完就托着腮看纪逐月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一举一动并没有特地恪守礼仪,但就是有种清幽静谧的美感。
“吃完这一顿之后,你还要请我吗?”
纪逐月专心地吹了吹勺子里的热气,也没有冷落边关月,“请,长老们说要礼尚往来。”
“长老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历练的?”
就这样一个看着清冷不好接近,实则安静乖巧的美人,神隐宗的长老们真不怕纪逐月被人拐走?
“我是元婴修士。”
修真界还没有危险到元婴修士都活不下去的地步,纪逐月言下之意是她有自保之力。
要是边关月这个祸祸头子安分一些,修士在栖灵大陆的生存环境还能更好点。
边关月操碎了心,“出门在外要板着脸,别人和你搭话的时候眼神一定要犀利,要不然容易上当受骗,特别是我这样的,要对你有坏心,你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纪逐月吃完放下勺子,在边关月目光里摇了摇头。
“嗯?”
“你没有坏心,是我主动问话的。”